第902章 反動(十七)

“宿公畢竟是老邁了啊……”

洛都北城的大內,一個聲音也在暗自嘆息著。

“居然無法約束麾下大半數的軍力。”

“都被一只突然出現的偏師,給牽走的團轉轉……”

當然,他還有意猶未盡的地方。

宿元景這一輩子靠智計和權謀,統禦了幾乎整個北方延邊的力量,也以老辣而嫻熟的手腕和權望,讓那些邊塞的諸侯和外藩,心驚膽戰而夜不能寐。

然而這積威數十載“塞北壁城”的名聲,卻在一場實打實的戰陣力量面前,露出了某種拙然和無力。也讓個別有人心也注意到,雖然他有著幾乎無往不利的累累成就與功績,然而在這種具體對陣的軍略手段上,卻終究是這位所長的事情啊。

這時候,殿外隱約傳來了隆隆的震響聲。

那是洛水北岸朝預設的炮位,也開始居高臨下的對著南岸三橋附近出現的敵軍,進行威懾性的打擊和壓制了。

而在隱約飛射的彈丸軌跡當中,張叔夜的帥旗一行也終於退過了中天津橋。

隨著南朝的火炮和其他重型器械在城區的投入,北軍在城南努力構築的防線,也像是被撬開的核桃一般,露出柔軟酥脆的內裏,而終究還是難以維持下去了。

張叔夜決定采取最後的手段了,對於曾經主動放火將大片民居和來不及撤退的將士,一起付之一炬來阻擋敵軍腳步的他而言,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守住洛都而必不可少的代價而已。

對他來說更在意的其實是另一件事情,援軍終於在最後的期限內趕到了,守城最忌諱的就是外無援應,內無恒心的孤絕之城。

而在前者出現之前,後者也已經到了某種極限,全靠賞罰森嚴又各部之間交錯檢視,連坐懲罰的各般高壓手段在維持著。

現在總算可以將他們給替換下來,稍稍緩上一口氣了;而不用再整天繃緊神經而枕戈待旦的擔心和戒備,他們可能發生的反彈和嘩亂。

而他所要做的,只是將這些前沿退下來的兵馬,重新打散和再編之後;重點補充進外來的那些援軍當中,這樣又可以梳理出若幹只,銳氣和士氣相對完整的生力軍了。

再加上先前預留的手段和布置,接下來守住城北而將戰事拖到冬季的最低要求,又增添了幾分成算了。在他沉思之間,短短的距離就已經走完了。

“樞相,是否將橋毀了……”

北岸橋頭的一名軍將,迎上前來請示道。

“不……”

張叔夜看了眼南岸猶在廝殺聲中的坊區,斷然否決道。

“留下它可更有用處……”

“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命令……”

“諾……”

這名軍將有些臉色微變的退到一旁,然後指揮人用拒馬和其他障礙物,將橋口重新封堵起來;

而他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到,即將在這座相對空間有限的橋面上,會上演如何格外慘烈的一幕了。

而且,這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讓那些南朝敵軍不得不跳進來的血肉陷阱。

而與此同時,南岸那些斷後的步隊,終於注意到了中軍帥旗移動的事實,而紛紛從城廂裏沖了出來擁到了河岸邊上,亂糟糟的擠成一片想要從橋上過河。

然而這時候,一支旗幟鮮明的南軍也得以追上來了,加劇了他們的混亂和緊張,許多人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向前推擠湧動著,於是一些站河岸邊上的士兵,就在躲無可躲的情況下眼睜睜的被一片片的推倒、掉落進洛水裏,隨即又被湍急的和水給沖走了不見綜英。

這時候,上遊南苑方向卻飄來了若幹黑點兒,漂近了才發現是臨時紮制的大型木排,以及上面正在拼命劃動的身影;卻是這些異想天開的南軍,想要順著河水強渡過來。

只是一陣箭雨和若幹聲炮響之後,這些木排劃子就在水流激湧的河面上失去了控制,而迅速相撞翻覆著再也沒能浮起來。

不過這種優勢也只是暫時的,隨著南軍的炮和其他火器的輸送上來,相比還會陷入更加激烈的對戰當中。

……

而在淮東,也是一番暗流潛湧當中。

“想方設法……”

我也在處理河北易幟後續的事宜,而對著若幹親信部下面授機宜。

“一定要讓河北亂起來……”

“越亂越好,正好渾說摸魚,讓那些人掌握不住局面……”

雖然我不能直接對這易幟的張邦昌出手,但是給他制造一些麻煩和拖後腿,還是可以做到的。

當初了為對付和牽制還處於敵對陣營的張邦昌,以及防備平盧道北軍的南下,我在河北多少還是做了一些布置和後手;雖然只是某種聊勝於無的撒算,但現在總算就可以多少派上用場了。

比如那個偃旗息鼓蟄伏了很久的刑州軍旗號和馬甲,就可以重新拿出來用了。此外,我繼續對著薛徽言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