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啟新(十五)(第2/3頁)

“一定要讓人一目了然,卻與我們牽扯不到任何一點幹系好了……”

不久之後海對面就傳來消息,安東東南部沿海的平州周藩、盾州的清藩,意州的竹藩等幾個小諸侯的本家居城,相繼被附近的流寇襲擊而幾近滅門,只剩下一群肝膽俱喪的婦孺。

由此,幾個旁系分支的城主和邑令,頓然變得蠢蠢欲動起來,而陷入一場新的動亂和紛爭中去了。

這樣剩下來的人,總算在一切驚悚和惶恐不安中,多少有所明白了,什麽叫做國朝遠在天邊,而淮東近在眼前,隨時可能用刀槍頂著脖子的道理。

……

與此同時的膠東半島西北端。

登州治下的蓬萊港也迎來了全新的一天。

從一片白地上重建起來的蓬萊港,光是靠地理位置和回流的商舶,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超過密州的板橋港和濰州的海滄港、膠州的成山港,而一躍成為僅次於海州郁洲港的,淮東第二大港市和口岸。

而淮東五大港埠的格局,也就此初見成型。

再加上新羅全羅道東的羅津港,遼東半島南端的都裏港,遼西錦州東海岸的連山港,滄州鹽山縣沿海的石牌港等,次一等的外圍港埠;

幾乎將整個大渤海灣,到黃水洋南部的貿易線,和與東海三藩相關經濟活動、商業輻射圈,都被直接或是間接的囊括進來了。

一身布衣與常人無異的劉民有,也在打量著熙熙攘攘的市面,卻是很有些恍若隔世的唏噓感觸。

經歷了一系列的人生挫敗和折磨之後,讓原本看起來心寬體胖而頗為富態的他,已經憔然枯瘦形容大變的就連當初熟識他的人,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了。

“登州鎮已經重新復興了……”

“但卻已非我當初的那個登州鎮了……”

作為昔日登州鎮最有權勢的兩人之一,在他的眼光看來,其中的發展格局和前景,遠遠不止這淮東一隅乃至兩淮之地,甚至遠至東海三藩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除了奠基的時日尚短之外,在地盤與人口,縱深與緩沖等其他方面,更是遠超過當初名聲赫赫的登州鎮,而不能有所企及了;

這樣一個存在,可並不是那麽好圖謀和對付的。

然而,他這番被從不見天日的囹圄裏被開釋出來,自然是想壓榨和利用他的最後一點價值,比如作為曾經登州布政使,在這些陸續回歸舊地的登萊移民的那點淵源。

可正所謂一步走錯就全盤皆錯了,他最後的選擇不但害了他自己,也斷送了登州鎮的最後一點希望和努力。

恐怕直到現在還有人對他的決定,耿耿於懷或是遺恨不已吧,相比之下,毅然帶人出奔而保全了最後一點種子的鄧柯山,不知道該用什麽面目去對待了。

隨後進城之後的北軍,顯然並沒有履行承諾和擔保,繼續保全他們身家財產的覺悟。

不擇手段的拷逼和搜掠這些登州城內的大戶商家乃至普通市民百姓,就成了他們懲以私欲的最大樂趣和犒賞了。

因此一時之間,登州城的街頭巷尾幾乎變成了另一番的人間地獄;以至於最後北軍統帥奉命焚城而走時,被押解上路的各色居民戶口,已經不足本來的六七成了。

然後又因為刻意忽略和管理不善,再加上酷暑難耐和饑渴,押送軍馬的拼命驅使和淩虐的,這些被強制遷走的鄧州戶口幾乎死了一路的累累屍骨,最後能夠苟延殘喘抵達洛都獻俘的,不過是本來的二三分。

而作為這一件的間接始作俑者,劉民有他自己也沒有落得多少好下場,當他再也無法為那些北朝貴人,提供更多各色搜刮聚斂的手段和名目之後,就連最後一點表面上的善待和體面,都已經維持不住了。

在各種宴席和社交場合上,把他當作了呼之即來喚之既去的戰利品,和肆意取樂、戲耍的對象;甚至還以給他續弦為名,塞了一個鴇母出身的婦人做他的夫人,然後時不時的把他趕出家門,雀占鳩巢的在他府上做那無遮的苟且之事。

而他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自己的妻子在他做出獻城決定的那一刻起,就不聲不響的回到內室平靜的吞下毒藥,以死亡和決絕相抗爭了;而隨後他的小妾和女兒一起,也在兵荒馬亂中失蹤了,但至少再也不用和他一樣受這種屈辱和痛苦。

然後有一天他們終於厭倦了劉民有醜角倡優一般的角色,然後等待他就剩下陰冷潮濕的牢獄,與腐臭和蛆蟲溝鼠為伍,直到這重見天日的一刻。

這時候一個聲音,再次打斷了他的回憶和思緒。

“劉翁想清楚了麽……”

“我家東主既然可以把您囫圇弄出來……”

站在他身邊一名隨從模樣的人,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

“自然也可以讓您老再繼續回去享清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