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淪沒(七)

遼城東北向,名為木浦川的丘陵之間。

接敵的戰鬥還在繼續,只見的滾滾沖擊和廝殺的戰陣之中,人馬翻飛而彈雨如注。

而那些敵軍的馬隊,在受阻遇挫之後,就不斷的想要迂回和繞過,我軍臨時設立的阻擊陣地,從側面和後方尋找新的突破口和薄弱環節。

然後,又與分兵前來阻截的淮軍騎兵和小規模戰團,犬牙交錯的廝殺成一條條新的戰線和焦點。時不時可以看見,發炮的落點之下,隱約的人仰馬翻,乃至被打爛的肢體和人馬碎塊,隨著血雨一起飛濺開來的情形。

雖然這些敵騎面對聯車為墻,又得到火炮加強的銃兵空心方陣,暫如狗咬刺猬般的無法可想,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但是對於那些來不及逃離的輜重車輛和普通人群,還是有足夠殺傷力和破壞效果的。

一旦被他們沖進人群放了鴨子,就可以順勢驅趕這些沒命奔逃的人潮,反過來沖擊和填塞,我方已經預設的陣地,而為他們的突破消耗火力,和創造各種機會。

從某種意義上說,統領這只追兵的敵方將領,也有那麽幾分才幹和老練之道的。

於是,在這片頗為寬廣的戰場上,就變成了某種尋機突破與層層阻截,不斷展開延伸戰線的拉鋸和對抗。

我方雖然有火力上的優勢,但卻在兵種和兵力上處於劣勢,還有大量非戰鬥人員的拖累。因此,從整體形式上說,還是逐漸在敵方的沖擊和壓迫下,處於收縮和後退之勢。

只是一些來不及收攏的人員和跟上的車輛,就不得不被放棄了。

而在此期間,人稱第七將的濰州兵馬使杜桑,則站在我身邊充當了直接指揮的角色,他負責將我的每一個命令,依照現實狀況和變數,而分解細化成更加合理的具體布置和局部上的調整。

正所謂是,骰子一旦投下,就是剩下比大小運氣的時間,或者說是各自所犯錯誤更多的碧藍時間了。

“彈藥剩余情況如何……”

我再次確認到。

“隨軍彈藥都在前隊,尚無分毫損失……”

參贊軍務的朱武應聲道。

“其中銃用的子藥和擲彈尚多,還能堅持好一陣子。”

“但是炮藥和彈丸已經有所不多了……”

“只余數輪的基數……”

“那就集中給接敵的步隊使用好了……”

我決定到。

……

戰場的另一端。

駱秉聲也在用打量著戰局,看起來勢頭還算順利,只是敵方雖然在不斷的退後,卻也沒有真正動搖或是陣腳松動過。

作為前安東守捉軍的左廂都監,他能夠以外姓人的身份,做到這個僅次於藩主繼承人兼任的重要軍職,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而是伴隨著前兩代藩主鞍前馬後,受創累累而一刀一槍的拼出來的,以他多年浸淫的沙場經驗看來。

只能盡可能的消耗對方的火力和彈藥,待到對方的陣營裏出現某種後力不繼的頹勢,才有可能是他的機會。

但是顯然他手下有好些人不是這麽想的,因此正好讓他們多消耗一些敵人的銳氣和勢頭。也算是變相的替那位即將就任藩主的羅湛容,有所分憂和解決掉一些潛在的麻煩。

他知道這支部隊裏來自各家的手下,頗有不服氣和別苗頭的跡象,而身為領頭人的羅湛容,也是好不容易為他爭取到這個領軍建功的機會。

他雖然在軍中的地位不低資歷也很老,但在現在卻是身份最是尷尬的一個人。因為他兩次都站錯了隊,最後還是舊識羅湛容不計前嫌的,把他重新啟用起來,作為軍前的自己人。

而且現今他在這只軍隊裏,也沒有多少親近和熟悉的部下,出了一千多新城的騎兵舊部之外,其余都是羅湛容臨時劃撥到他麾下的,因此,實際指使和驅策起來,就沒有那麽容易和得心應手了。

他突然發現前面出現了阻道和妨礙,不由拍馬上前大聲的呵斥道。

“為什麽停下來,繼續前進啊……”

然後他就看到的是很多騎兵,都已經下馬在地上爭搶著什麽,而一些人的馬鞍上已經裝了好些物件,另一些人則因為爭搶的過程中,引發的矛盾而相互推搡叫罵著,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

直到他帶人驅散了好幾個停步下馬的隊伍,砍了十幾個眷戀不去的腦袋,以正軍法之後,他們這些堵在前進路上的妨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上馬向前而去。

只是這麽一來,原本駱秉聲麾下還算的關系和氛圍,就變得有些勉強了。

“何必拘泥於這眼前的一點得失呢……”

而他為了繼續用命的大局著想,還要對這些部下有所解釋和安撫道。

“我的意思是,只要快馬加鞭的乘勝追擊下去……”

“還有更多的好處和斬獲,在等著大夥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