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憂亂(九)

瀝瀝滴滴的稀疏雨霧,沖不散焦臭與血腥味。

重新被打成一片廢墟,而煙火裊裊的東山城外。羅氏駐留的營地裏,卻是一片的愁雲慘淡和緊張憂亂的氣氛。

雖然這場突如其來,不知情由,也不知道如何引發的變亂,除了現在城中的信任東山城主羅倉年,及其下屬數百人,以及若幹軍民百姓之外;羅氏本陣的勢力,可以說是大致無損。

但是因為歸家在即,自上而下彌漫的懈怠和輕疏,失去對局面的掌控後,而導致事態的徹底敗壞,由此丟掉的權威和人望,卻是難以用損失來計量的。

作為新城之盟支柱的六家諸侯,幾乎不同程度的遭到了襲擊,並被卷入亂戰當中,至少有三家的駐地被攻破而崩潰;另有兩家也是損失不小,家族的領頭人一死一重傷,還有一家幹脆不告而走,連夜出奔了。

而在此期間,他們甚至沒有主動向羅氏這裏求援過……

甚至在羅氏本陣中,還有真真假假傳聞和謠言說,這其實是本家挑起紛爭而借刀殺人,削弱各家諸侯勢力的伎倆。

因此,最後就連那些羅氏的附庸,也不可避免的居然只剩下六七家小諸侯,因為靠的鄰近,才被羅藩給強行約束住。

是以,匯聚在東山城附近的六七萬大軍,轉眼之間就少了一半以上,更糟糕的是這些潰散或是出奔的諸侯勢力們,都還在羅氏的領地上。

相互之間也少不得紀念的仇怨與嫌隙,只是被羅氏用大一名分,共同的禮遇和一致的目標給強行統合起來,現在失去了約束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怎麽樣的事情,又會如何的肆虐地方。

這對原本就在這場陰差陽錯的戰事中,消耗了極大的資源和人力,還需要花費大氣力,來在新占據地區休養生息,生聚實力的羅藩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光是事後肅清那些潰散在羅氏領地內的散兵遊勇,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不管這場陰謀是誰人挑起來的,都無疑是打在高奏凱歌的羅氏軟肋之上。

藩主羅湛基更是在聽取匯報的當場,難以自言的吐了口血,辛辛苦苦一貫以來的努力和籌劃,居然就這麽泡湯了大半。

沒有了這些預期新城之盟的諸侯們,他好容易積蓄起來的大勢和名分,就不免要嚴重縮水了。

但至少他還是羅氏的藩主,還是帶領羅藩實現了歷代先人孜孜以求的宿怨,覆滅了宿敵薛氏的當代羅氏藩主羅湛基。坐擁本家三萬大軍的唯一統帥。

“召回羅允孝所部……”

“聯系淮東軍……”

這是他在撐著不讓自己在部眾面前倒下之前,用盡全身氣力和正常語調,所交代的最後兩句話。

這時候,在藩主不能出面視事的情況下,羅氏大軍內部,因為當初高層損失過半,而大量簡拔新進,導致的缺乏權威和無法服眾的問題和矛盾,就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

遼西,盤州。

我正在煙塵滾滾的沿海平原上,查看組建未久的騎兵團隊與新編三營步隊的合成訓練。

不愧是常年作戰的藩家子弟老底子,短時之內這只騎兵隊已經有了最基本的架構和戰鬥力了。

因為,他們本身就多少有騎馬作戰的底子和經驗,因此,剩下的主要就是步調協同和戰場組織的訓練。

雖然期間也鬧出不少事情來,比如相互之間打架鬥毆什麽的,還有人受不了嚴格的軍紀約束,而想要“我輕輕地來偷偷的走,不帶走一片雲彩”式的試圖跑掉什麽的;

但都被淮東軍已經成型的強大暴力機器,毫不猶豫給從內部嚴厲的鎮壓下去;試圖做逃兵的人也被松山堡一線的部隊攔截,重新捉住而變成營墻上示眾的人體標本。

但是更多的人還是初步習慣了,這種嚴格殘酷的要求和標準之下,在優厚的薪餉和待遇的激勵下,拼命驅使和壓榨自身和坐騎的潛力,熟悉新戰術和集群協同的日常。

故而,用來對陣北朝的騎兵,或許還有些差距;但是用作小股的遊哨和前哨戰,以及對於步軍的集團沖陣,已經是沒有太大問題了。

只可惜,這種乘機瞧別人家墻角的好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然我倒願意在這遼西再多呆一段時間。

雖然天氣漸熱,但是顯然這裏比水系繁多,而有些潮濕的淮東,在夏季裏要涼爽的多很適合作為度暑的地方。

但不管怎麽說,我離開自己基本盤跑來刷安東副本,一轉眼也有好幾個月了;雖然淮東各項事業,都已經走入正軌,但身為主帥大半年老不在任上,也不是個事兒。

而且這些安東騎兵,也必須打散分開與淮東現有的騎兵參雜使用,不然單獨讓他們成軍一部,很容易就抱團出新的小山頭來。

所以,這些新募的騎兵也要一起帶回到淮東體系內去,這樣內有淮東大環境的熔爐,外有經過鄆州——宋州前線的磨合和鍛煉,就可以派上不少用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