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根本(十)(第2/2頁)
然後他們也進入了長銃的射界之內,但是那些站在隊前的持戟士官,卻在一遍遍的強調,未得軍令不準扣發。
直到第二輪發炮之後,那些成排持握的長銃,才在老兵的哨子聲中,突然微微斜上舉,猛然迸射出一層又一層的煙雲來。
沖在最前列的敵人,像是被無形的鞭子,狠狠猛抽了一般,頓時紛紛身體痙攣著彈跳起來,又拖出細細的血線向後倒去。
只是,當這些先頭人馬,在交替數排的打擊下紛紛死去,或是不堪承受而左右退散之後,頓時露出後面齊列的大牌手,他們持舉這齊肩高的豎長牌,上面的雕花和蒙皮,卻已經清晰可見了。
只見的細塵碎屑起飛,雖然進擊的速度雖然減慢了,但是迎面銃擊的殺傷效果,也被明顯削弱了,這些牌手幾乎前赴後繼頂上,不斷被擊穿而倒下的缺口,苦苦支撐著向前小跑沖刺。
然後,從盾陣之後淩亂飛舞而出的箭矢,也落入了交替三排的銃列後隊之中,頓時造成了此起彼伏的悶哼與傷亡,但是傷者很快就被拖走,又從後列補上。
而排射的頻率和次數,甚至並未因此收到影響。這時裝好散彈的小炮,也被從數段橫隊的間隙中給推了出來,微微盤轉向內側的,再次加入轟鳴的序列。
無數粗大鐵丸帶著巨大沖力飛出炮口的束縛,又呼嘯著散落在盾墻之中,輕而易舉的就擊碎貫穿了厚實的大牌,又去勢不減的撕裂了後面持握的人體,在持盾的線列裏,炸開一團團血肉橫飛的紅雨。
在各處一片四分五裂的破碎聲中,瞬間就將苦苦維持的盾陣,轟打出十數處人仰馬翻的豁口。
敵軍的戰線再也無法維持下去,而是狂呼怒吼著四散開,加速向前帶著某種一往無前的決意,浪奔潮湧般的掠過這最後的二十步距離,就能進入他們所擅長的貼身溺戰。
這時候,零碎的馬蹄聲,也再次在殘缺不全的盾墻兩側,呼律的響了起來,卻是他們這些騎兵,憑借這盾陣的掩護而挽馬緊隨其後,直到這個距離,才上馬發起突擊。
然而,排射的陣列之中,也發生細微的變化。前列已經打完的銃手,不慌不忙給銃管裝上尖銳的銃刺;而中排的銃手,則換上了另一種更加粗短的喇叭銃。
而當陣列中的少數轉輪快搶隊,也在第三排加入了抵近的齊射之後,敵軍這個鼓足余勇的最後一點攻勢和努力,也就被頹然的粉碎在了,僅剩數步之遙的無形天塹之前。
當兩個彈輪約十發的批次都打空之後,陣前除了那些蜂擁潰逃的背影外,已經在沒有能夠正常站立的敵兵了。
除了最後追亡逐北的尾銜追殺之外。
就連蹲坐在前排兩列,將長矛和刀牌平放地上的戰兵,甚至都還沒有出手的機會,戰鬥就已經進入了尾聲。
其中各種操條與口令,嚴絲合縫的就像是一整套自行運作的機械一般,根本不要將官們多費什麽心思。
這對於習慣了操使刀劍弓槍,披堅執銳浴血在前,率眾沖鋒掠陣,或是結陣格擊纏鬥的嶽鵬舉來說,無疑是另一種陌生風格的挑戰和難得的全新體驗。
但至少他還足夠年輕,與那些積習難返的老軍伍相比,他這個只靠本三國演義權作兵書的,野路子出身的軍將,更願意學習和接受一切新事物,也願意順勢做出積極的改變。
因此,倒是比較快得就適應了這種,重視陣地與隊形而交替掩次後發制人的銃列戰法,而獲得了更多領兵在外尋遊戰機的任務。
“不要放松警惕……”
他看了看在遠處,得到新生後援而重新聚集起來的敵塵。
“抓緊時間,背坡延伸土木作業……”
“清點彈藥並物資剩余,就近補充水源……”
“我們還有一場硬戰要打呢……”
“全力以赴將他們拖阻在這裏一天以上……”
“便是我們的成功……”
……
江北的揚州境內,在東南行司總管,寧沖玄率領的殘余軍馬奮戰之下。
泰州——的戰線已經穩定下來,並成功向著滁州方向,打了好幾個漂亮反擊戰,而成功將最後一點兒胡馬子,從長江邊上驅逐出去。
進而與退守壽州境內的另一部東路軍殘余,取得了聯系和補充,將這個淮南戰局呼應成一線。
而南岸的江寧府,則是某種兵戈肅殺之風,經過了漫長的調達和綢備。
從陸路來自嶺內,與海路來自兩海道各州的赴援兵馬,也正在潤州與常州境內,陸續登岸,又向著江寧的方向集結和整編著。
而海量的物資和江南各地征發的夫役,也在初步建立起來的江南行政體系下,從八方聚集到了這裏。
眼看著,新一輪渡江而過的攻勢,在江寧府大本營的調配下,醞釀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