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在河北(二)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陸務觀在桑根紙上,寫下這段偶句的時候,還是有些心潮澎湃的。

因為他得到了五位帥臣的輪番接見和嘉許,甚至表示出毫不掩飾的栽培和保舉之意,雖然的家門淵源,讓他早已有些寵辱不驚,但這種為人所重的成就感和得色,還是令人相當愉悅的。

當然,他自知自事,相比直接領兵一路的辛稼軒和趙隆,現在他名下管領的參軍、參事之屬。

其實是分為數個來源的。

其中既有將主自聘的第五平等,以參事組為名,負責日常庶務的私屬幕僚;也有辛稼軒出身的講武東學,和姚平仲、杜士儀等京大背景的帳下虞侯,他們主要配屬於各營團名下,佐理文字、圖表;

而最後,才是陸務觀從總章參事府,一起擎帶過來的同年、舊屬,主要在中軍行走,負責各種軍事勤務和遠近規劃的贊畫、推演。

因此他手下看起來委實不少,但平日裏做的更得更多是統籌和協理,以及在大局觀和方向上輔佐的工作,實際上是沒有多少機會直接接觸,日常部隊的操行和具體勤務的。

因此,當帥司裏的使君們,順勢要求他能夠有所歸結,將銃軍戰法在更多的部伍裏發揚光大的時候,出於某種公心和義理他還是有所應承下來。

只是一些平時看起來順理成章,或是深以為然的東西,但是具體要寫成條理文字,卻是有些千條萬緒的,不知道如何下筆了。

凡新軍左廂者,編有七營,營下五團,三分戰兵而七分銃手,唯首團皆銃手,遠擊以子藥,近格以銃刺;……戰兵者,以矛手並白兵各半;以矛手利守,白兵利攻,各掩陣前,備裝三眼、手炮並弓弩以遠禦之能。

又環以團陣,外兵裏銃,遠近交擊,則敵少不能近,敵眾而韌守難破;數陣相掩,則數倍之敵,難動陣腳。

突然門外傳來好些喧囂聲,讓被打斷思緒的他,很有些皺眉起來。

“什麽……”

他臉色大變的站了起來。

“遊擊軍本部遭遇渡河的北軍襲擊?……”

“遊擊軍已經追擊敵軍過河了?……”

緊接的消息,又讓他有些失神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自語道。

“這下麻煩大了……”

首先是,這位羅將主喜歡獨走的毛病又犯了,居然就這麽把大部人馬拉過河去;其次是留在帥司的自己,似乎要成了那些帥臣們的怒火和追責,首當其沖的對象了。

這位還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上司和同伴啊,才離開多久而已。陰雲罩頂,風雨欲來的味道。

“被迫過河反擊,正好繳獲了許多渡船……”

帥司之中,某位使君也因此,失去了一貫矜守的儀態和沉穩淡定,忍不住大吼出聲來。

“你覺得我會信這種離譜的鬼東西麽……”

一片被斥罵的雞飛狗跳之中,轉任南面事務的使君李格非,也回到住處。

“羅氏子……”

他冷笑了下,卻是一掃人前憤慨之情,舉杯向北,輕輕暗道一聲。

“幹得好……當浮一白……”

……

相比被坑了一把,而深陷困擾與麻煩之中的陸務觀。

仍舊帶著大隊人馬,縱情恣意馳騁或者說肆虐在河北大地的我,卻是很有些稱心得意和愉悅的,在迎面的冷風中,連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果然是有人在背後想念我麽……”

接連遭遇的事實證明,我的規劃還是有些過於保守和多慮了,相比北朝重兵雲集的沿河西線,從相州、魏州、貝州,到博州、德州、隸州,皆是一路勢如破竹。

有劉繼業這麽一個大內賊兼帶路黨在,河北沿黃各城要,幾乎是不設防的大行其便,毫不費力的各種攻城掠地,而接連輕取數鎮望要。

當地駐守軍民。也是各種孱弱和慌亂,望風而走,非死即逃,毫無像樣的抵抗和阻力。

只要虛張聲勢的稍稍恐嚇,就輕易制造出了好幾只,向著北面和西面逃亡的難民人流大潮。

“要說,這些防要布置,還是我參與贊畫的呢……”

騎在馬上與我並行的劉延慶,突然有些自嘲的道。

“雖然不知其中發生變遷的有多少。”

“但是河北行台財計人力有限之下……相比也不會大做改動的……”

我笑而不語,按照既定的基調和方略。

我軍可不是來河北攻城掠地的,而是避實擊虛來乘機大鬧一番,以滾動雪球的方式,制造出足夠的聲勢和恐慌來,間接達到牽制和削弱洛都方面的實力和後援。

因此,除了向東沿途分兵到處插旗放火,顯示存在感兼混淆耳目之外。

還順手劫奪了多只,來自河北東部各州縣,準備輸送洛都的輜重隊伍,所得車馬物資無算,於是,短期之內的沿途補給問題,也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