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內察

海風徐徐吹著我被曬紅的皮膚,發出某種微微的刺痛,但是腳下陸地的踏實感,卻讓人輕松了幾分。

我剛從獄門島上待了幾天回來,雖然環境還有些不盡人意,荒廢的太久了,但是作為臨時泊灣碼頭的基礎,還是有的。

島上的活動地域頗大,具有某種典型南國熱帶島嶼的多樣性,可以作為某種野外訓練的環境。因此第一批修築的人手,已經派上去了。

在新軍名下,我自行成了一只數百人的工程團,都是安遠和天南當地招募來的匠人或是相應的熟手,用軍中配發的工具裝備起來,按照輔助部隊的待遇和操條進行編管而已,目前階段足以讓他們感激涕零,相當賣力了。

天南還好說,我當初在那裏借著清剿余孽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理由,掃蕩掉的只是一些地方土族豪強之類,只要熬過戰後的蕭條和凋敝時光,普通人的民生總算還過得去,畢竟是國族的直領地,新館吏們多少還要估計吃相,出現成批量餓死人之類的消息,就過於駭人聽聞了……

但是兩度叛藩生亂的安遠州乃至大半個丹戎大洲(馬來半島中南部),幾乎成了人間地獄,屢次追加的官軍和叛藩的拉鋸,饑荒和瘟疫的消息,時有所聞。

因此相對的,招募各種專長人手和青壯年的工作,進展很順利,幾乎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逃亡到港城附近,像是牲口一樣的任我們派去的人挑選。

代價僅僅是半袋幹餅子或是一包米而已。

雖然因為身體素質和簡況狀況,大多數不能直接作為兵源,但是作為夷州方面墾拓的勞力還是不錯的。其中也包括了一些負責過港城修繕的老手,正好這次在獄門島派上用場。

只可惜這個時空所擁有的另一種特產——化石漿,也就是原始版的水泥,卻是朝廷管控的事物,沒法大批量的搞到手,不然進度還會更快一些。

當然了,伴隨著這些紛亂和流散,關於當年安遠州變亂,逐漸流出另一種描述和內情的說法。

當年第一次派兵護送中使,到安遠州城宣旨的時候,作為當地分藩之首的馬氏藩,內部的意見也不算統一,甚至並沒有多少堅決對抗王師的決心,因此官軍到達州城的時候,大司徒一家已經束手就擒了。

但是突然有消息傳出,朝廷以暗中資助和扶持馬藩叛亂為由,準備廢除當地的十三藩,並扣押匯聚到安遠州城的諸藩現任當主。

接著領兵官遇刺受傷。

又發生了一些不可預期的事情,除了諾藩變成官軍的走狗和幫兇,其余十二家當主,就只有兩位遠藩的家主只身逃回來,接著是諸藩的私兵在安遠州城裏,與朝廷派駐的官軍亂戰,重新占據上風的官軍,開始在城中燒殺搶掠。

等到他們重新收手,發現自己已經被各路藩兵所包圍,然後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可以說,這其中從頭到尾,都充斥著某種陰謀和幕後推手的味道。

今天是我旬休回家的日子,這段時間,我就像一個真正的領導者一樣,全心撲在這只軍隊和先關事宜的籌備和建設之上。不是吃住在軍營裏,聽著號聲起床作息,熟悉一個將領所具備的方方面面,便是輾轉與車船勞碌往來之中,親自巡視指導布置事項。

好容易待到初初走上正軌,才得了閑暇回家瞧瞧。

路上所看到的乞丐和各色面黃饑瘦,無所事事的人,似乎有些多了點,他們敬畏的看著走在我馬車前,負責前驅清道的騎手和旗幟,紛紛有些驚慌失措,或是麻木遲鈍的避讓開來,然後順帶捂住孩童可能哭喊的聲音。

雖然清遠之亂已經平定了好一段時間,但是因此帶來的創傷和後遺症,卻沒有因此消失不見,反而慢慢的顯現出來。

許多好容易從流亡中歸來的幸存者,試圖重建家園,卻發現他們所生活和熟悉的家園,已經面目全非,且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而世代居住的土地,也變成某人名下的產業。

於是乎,他們一下子成了被遺棄和遺忘的群體了,年輕力壯還可以去做短期的雇工,與北人、傭奴一起,爭奪下城區的幾個城門下,臨時招工的名額,嘗試熬過這段艱難的時光。

剩下的人,就只能考慮賣身或是寄附為奴婢了,問題廣府的大戶人家,根本並不缺少奴婢的來源,無論是嶺外南投的北人,或是海外輸入的藩奴,無不是比這些本地人士,更加物美價廉的所在。

因此許多人,就靠著官府設立的賑點薄粥,有一日沒一日的混過去。

謎樣生物那裏也曾經嘗試過,從中招募人手去外州屯墾拓殖,可惜的是,除了一些腦子比較活泛的年輕人,絕大多數人都有著某種故土難離的情節和矜持,作為畿內居民的最後尊嚴,他們寧願半饑不飽掙紮在生存線上,甚至餓死在廣府境內,也不願意放棄畿內人的身份,形同流放到陌生的遠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