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家中,設備

又是全新的一天,新洲人孔吉吉從手工台前站起身來,舒展著腰身走到外間拉響傳喚的鈴鐺,開始享受為他專門烹制的小灶,蝦餃魚片,還有蟹膏黃的包子,讓廢寢忘食了大半夜的他,不禁口水如湧泉。

他覺得自己的黴運似乎已經結束了,好日子正在來臨。

在這裏,他終於可以做自己的喜歡和樂衷的事情,而不用想在新洲的老家一樣,明明是以礦業和營造為事業,卻要在煙熏火燎之中,維系那麽一脈讀書種子,從孔吉吉的數代前開始,就被逼迫著要學習什麽《春秋大義》《五經注疏》《四書再解》什麽的。

非要在學術研究上,和遙遠的曲埠宗家,別出個苗頭來。所謂正因為身處莽荒,久居外域,才要通過這些事物,來保持華夏正統和古國文章的最後一點精神寄托和執念。

像孔吉吉在自己的冠禮上,就得到這麽一個字“青羽”,意為“逐青鳥而九天羽兮,夢縈故裏而魂歸兮”。

殊不知,他那些個遠方偏支的叔伯兄弟們,早就從事其他的事業,逐銅臭而遠書香,工商漁獵無所不為,甚至還有一位叛經離道的,直接效法先古人民淫奔野合的故事,與山外一位殷種大酋之女,騎駿馬而逐獵野牛而去。

他如願以償的抵達了傳說中的廣府,並且在這裏找到了自己事業的一個開端,雖然是有些半強迫性質的寄人籬下,但是各種新穎的材料和工具,很快就讓他忘卻了各種不快和得失。

光復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區,人文薈萃的精華之地,就算是一個普通商家大戶,也能有如此廣大的場地和齊全的設備,種類繁多的器具和各有擅長的匠人。他的許多構想和設計,也能得到一一驗證的機會了。

比如那個精鋼的遊標卡尺,比如那個壓力鉗,腳踏或是畜力傳動的沖床和鉆車,水力的鍛錘,帆布帶的畜力流水線,林林總總,都是在不多見的好東西。

普通人家那裏為了成本打算,僅用木質或是鐵件加固的輪轂齒軸,在這裏全部換成了打磨得相當光亮的鑄鐵或是精鋼制品,還有專用油脂的潤滑配方。

更別說光是存放在這裏的銃器樣式,大大小小長短粗細的足足有一百多種,只要他能原樣裝回去,就任憑他抱著睡覺,拆解分析到心滿意足的地步。還有各種各樣的火藥配方,供他實驗和使用,只需他寫出響應的感受和心得來。

以至於,他兩只親手打造的“孩子”,都已經被他冷落了許久了。

只是他發現,自己有時候,要和一個人稱沈匠頭的獨眼瘸子,爭奪一些資源。

好吧,他承認,這個老家夥在機械構造和傳動,以及標準化的精細加工上的確很有一套,但是絲毫不能掩蓋他在火器上的無知和短板。

他居然直接用精煉的天竺鐵去加工銃管,卻不知道大好的物料和設備,被他白白浪費了,相比他同心車軸的沖鉆法,所浪費掉的鐵料和鉆頭。

若是采用孔家的加熱內鍛法,就算是用次一些的安南鐵或是,完全可以將銃管可以更輕更薄也更結實。

當然,他也得承認加工效率上,內鍛法做一支的人工和時間,足以讓沖鉆法做上五只,乃至十只,工藝步序也更省儉的多。

這種糾紛被報告上去之後,結果那位看起來頗有眼光的主人家,卻提出給了他們一個競爭的機會,讓孔吉吉想辦法減少工序和人工,讓沈瘸子想辦法控制成本和提高強度。

廢品率至少要控制在十之有三以下,成品誤差率不得超過十分之一毫。

好吧,看在主人家無限量提供的條件和物資的份上,他只能捏鼻子忍了,誰叫自己寄人籬下,又有割舍不開的愛好和志趣呢。只是日常與那個獨眼沈瘸子,別苗頭的機會和次數,就不免多的多了。

一個年少力強,充滿想法和創意,一個老練資深,最擅長整體把握,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

烈日炎炎,蟬鳴嘻嘻,我家裏卻正在大興土木,安裝度夏納涼用的新設備。

赤著梆子的工匠,合力推轉著一個高處巨大地木輪,出牙酸地摩擦擠壓聲,直到嚴絲合縫的嵌入溝槽之中,然後用燒紅的熱釘,掄錘鑿打卯實。

“成了……”

隨著轉動的輪轂,在一片歡呼聲,庭院桁架的管道中銀色的水流,象白鏈一樣席卷而過,變成條條嘩啦噴湧而出地晶瑩水線,又哧哧的打在庭院中小小的山石水榭,激蕩噴濺,連花樹間的空氣都變的濕潤而清涼起來。

這個新設備,也就是所謂這個時代特色的土空調,兼簡陋的自來水系統。據說也是那位穿越者前輩留下的遺澤之一。

雖然經歷了從長安到廣州的沿襲變遷,但是細節因地制宜的變化甚大,但其原理基本沒有太大的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