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再聞

得益於珠江的分支,龍川江水運的發達和成熟,每一步航程都可以說是被精密計算的,雖然大都是本地熟客,但還是安排的松緊閑宜,既不會讓人盡是走馬觀花覺得疲倦,也不會,讓人感覺慢吞吞的失了船期。

如此順水而下廣府,大抵也只要三到四天而已。

吹著習習的江風,我正在看幾本小冊子,表示出某種對軍隊感興趣的醫院後,就很容得到東南招討行司配發給下層軍士官佐的操條、訓令什麽的,等半公開印制品。

從中也多少可以結合既有的記憶和印象,推衍出南朝的軍隊整備情況。

南朝兵制,未入北方那麽混亂變遷不定,因此還基本沿襲了中初唐以來,軍、城、鎮、戍的防區體制,和營、團、隊、火、十的基本編制,只是具體職官和稱謂有所變化,比如旅帥變成都頭,別將換成了指揮,都尉、郎將等高級武官一如舊制。

一十編九員,以十長領八人;步軍和弩隊五十編一火,馬軍三十編一火,外加旗鼓手、火副、輔員;以火頭領;三火編為一隊,以隊正領;兩隊一火編做一團,以校尉領;大營四團,中營三團,小營兩團兩隊,以折沖或是果毅都尉領。

營即為南朝諸軍最基本的基本軍事單位。

同時繼承了泰興改新的部分成果,自營團官以下,皆設三佐一材,即作為掌旗和指揮候補的副佐都尉,糾掌軍法風紀的軍憲虞候,督導日常訓作,戰時策劃行帳的一到數人的營參,以及分掌軍械出入維護的材官。

同時職銜分開,平時尊卑從屬以職事為準,戰時身份位階以軍銜為遞補,然後再輔以爵級,名號、散官,構成一套復雜的軍令和階級體系。

像風卷旗,軍銜為輕車副尉,職事則只是一名帳下虞候,所以也可以勉強稱的一聲風校尉。

營以上編制和種類則靈活的多,既可以單獨構成預備役性質的,軍府級基本單位,亦有常備性質的諸衛諸軍,更有介於兩者之間,守衛地方的州郡兵,再加上各藩領按照需要應募征發,成建制或不成兼職的藩兵、團練,可以說來源眾多且雜。

因此,在臨敵或是預備攻略的方向上,往往會在當地大小軍使或是防禦使一級以上,設立單獨的制置、經略使,到某路總管,以管理大小戰區,統合這些武裝力量的需要。

因而南朝常備和後備的兵力規模並不小,但是無法全力投入到北伐中,一方面是後勤輸送的規模上限,一方面則是需要大量駐軍,來維持在廣大海外藩領上的控制力,同時還要投入同等重要的水師海營,來維持和保證各大海外領之間的經濟動脈和航路交通。

擁有眾多海外藩領和人口、物產,這對南朝來說是一體兩面的雙刃劍,只能以滲透侵攻的水磨工夫,為長期持之以恒的方略。

和這些冊子在一起的。

還有一大疊,沿途收集的舊文抄,作為舊書坊裏,用來練書法的墊紙,一捆只要五十文而已,只是已經被我剪的七零八落。刨去哪些毫無意義的官方術語和浮亢的官樣文章,從這些類似報紙的東西上,還是收集南朝這些年來發生的大事件和相應的時間線的。

除了各種捕風捉影和所謂業內人的猜測外,歷年的文抄上,也會主動刊發一些重要的政聞和人事調動,比如五路招討行司的主官,除了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動過的西蜀招討行司外,其他四路,都是這十年間陸續換上去的。

作為最晚的一位寧總管,也就是陳夫人的丈夫,乃是泰平二年履任的,以在任大刀闊斧的整治兵馬,花了五、六年時間積谷屯甲,掌握治下,馴服那些外圍,重新取得強大勢攻而稱諸於世,然後就好幾年再無動靜了。

如今是南朝的寶應七年年,也就是西元共和歷的一九六四年,我似乎心中有所觸動。

難道是,其實南朝內部有意打破現狀,而在各路有所大作為,作為夫唱婦隨的配合,陳夫人才會在東南路,成為眾矢之的。

比如觸犯了那些,從維持現狀長期受益的既得利益階層。

可惜的是,這個推測,對我將來的發展和布局,有什麽價值和布局,目前還沒有個頭緒。

就聽得頭頂上嘩啦啦落帆的聲音,船只正在轉向和減速的微微震感,看來又到靠岸的時候了,這次我們停靠的是,東江的沿岸的繁華大邑——湞陽,也是嶺南七道之一的龍川道的第二大城市。

作為久未聞兵戈的內陸腹地,這裏只有象征性的包土城墻,相對於城市本身的規模,低矮的令人發指,而且還被各種依墻搭蓋的民居和肆鋪等違章建築,侵占滿了墻內墻外,連墻頭上都有牲口留下的糞便,充滿了某種和平無防的生活氣息。

我照例下船,帶著風卷旗派給我的兩名扈從去采買補給,順便溜達觀風,漫無目的的在街市中買了許多果子零食,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我忽然在一處小街深處,無意間看到一個熟悉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