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奔(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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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
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
夫惟靈修之故也。
一個寬袍的中年人正在揣摩著,看到他,不由招呼道。
“元長,且看看我這貼顏體如何……”
“與叔,我今天在辰國寺中,可是偶遇了一位妙人啊……”
聽他說完所見的種種和其他人的反應,這位與叔,不由饒有趣味的笑了笑。
“今概大爭激變之世,龍蛇起陸,草莽豪傑,彼輩窮出,逐鹿於野,有些奇人異事,也不足為怪……”
“不過……”
與叔想了想又道。
“你不覺得他,概爾大論的角度和立場,有些奇怪麽。”
“怎麽說來……”
蔡元長面露好奇。
“這種從朝廷和國家治世大局上看待和思考的方式,你難道不覺得有些熟悉麽。”
“是奏文從獻?……”
蔡元長有些不確定的說。
“能夠以文章從列其中,為身前後鑒的名臣之輩啊……”
“這起碼也是宰臣位置的格局,所能具見的視野和胸襟啊。”
“難道是京中出亡的……”
“或曰有驚人的際遇啊……”
……
兩天後,我沒有再帶上抱頭蹲,直接來到復社附近,想借助他們的做件事。
沒找到蔡元長,卻看見李伯紀迎上前來,拉著我穿過旁巷,走到街旁的茶鋪中,一臉沉重的低聲道。
“你有禍事了……”
“什麽……”
我半是驚異半是奇怪的應道。
“還記得昨日的,辯會上的那些人麽……他們都是同光會的……”
“那又如何……”
“其中就有好幾位,本地顯宦的子弟……”
我嘿然一笑,頓時猜到他要說什麽。
“原本我們院生言爭長短,但是他們居然打聽出夏兄並非生員……已經放言要給你個教訓了……”
“當然不會有性命之堪,只是少不得要杖勢折辱一番……”
“你還是快走吧,這廝可不是什麽心胸寬廣之輩……”
他憂色沖沖道。
“而且,本地的布政,乃是洛學的門人,最恨經濟派乃至功利說的言論了,只怕要乘機生事,以惑言亂民入罪的。”
“這不是亂世麽,各種學說橫行才是正理啊……”
我故作慌亂道。
“正因為是亂世,地方守臣才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橫加罪狀,打擊異己啊。”
他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道。
“自古宗派學統之爭,可比當世的教門之爭,要慘烈果決的多。”
“當年五祖大弟子神秀還使人,追殺過六組呢,方有禪分南北。”
“當年孔丘誅少正卯,儒法之爭直到漢初方定。”
“前朝儒門的關、洛學之爭,又何嘗不是你死我活。”
“眼見新舊黨爭頹勢,洛學子弟甚至不惜投身天子廢立之事。”
“結果被氣學門下一個灌園子出身的措大,當庭用骨朵擊殺領班宮變的宰相,才一槌定音塵埃落定……”
“然後又有蜀學和嶺學之爭,以至於釀成上京之亂。”
“喂喂,關中學流的氣學一脈祖師,難道姓韓麽?”
我突然開口道。
“哪裏,明明是太白先生所創的青蓮學院,還有杜子美先生的少陵學派,兩家合稱內外氣學……”
我囧然,這都什麽和什麽啊,文章憎命達的李白杜甫之流,都能開宗立派了麽,貴圈真亂啊。
難道不應該是有個姓韓的灌園子,依靠苦心耕讀,以幕入仕,情迷太後,架空天子,最終成為數朝宰輔一代攝政的絕頂人物。
“多說無益,相識一場。這些是我輩的一點心意。”
他又遞過一個小袋。
“你還是快快從州城脫身吧,不然悔之不及的……”
雖然他言盡未必實,動機也有些令人懷疑,不過我還是做出一副感激的樣子來。
好吧,我不能冒險,特別是帶著抱頭蹲這種負累。將自身安危寄希望與某人處於善意的概率。
就好比後世的北洋軍閥時代,或許有過個別出於個人理念或是偶然的善心,而為民做主的例子,但是更多是各種不怎麽靠譜的奇葩和十足欺男霸女的典型惡棍,制造了無數人間慘劇和悲歡離合的先例。
就在“我”走後不久,蔡元長也回到了復社,可惜他只能失望而歸了。
而一路親自駕車,送別到城門下的李伯紀,也開始回頭,一邊喃喃自語。
“真是抱歉了……若是往日頗可深交……”
“只是現在,卻不能讓多余的變數,換了我們的前程大計啊……”
“一向淡泊的元長,可是從未有這個好奇過……”
“希望你識趣不要回頭,不然有些東西假的,也會變做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