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新丁

8月,正值酷暑,這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節。

夜空中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天際閃耀著向東射到幾裏之外的炮火,更是將這個悶熱的夜晚變得更加悶熱了。而在炮火的另一側,一間有些破舊的農舍這會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從農場的草倉變成了一座旅館。而在這個“旅館”中的那幾張木桌邊則擠滿了士兵,而他們正在享受著簡單的夥食——一大盤土豆泥,一小片熏肉和一杯沒準兌過水的酒。

在愛爾蘭,即便是軍人的夥食也是非常普通的,對於吃慣了米飯和饅頭的中國士兵來說,每天都是土豆泥,這無疑就是一種折磨。

該死的!

這些來自中國的士兵們一邊吃著,一邊抱怨著這些夥食,他們已經受夠了這些食物。

“我的老天爺,他麽的成天都是土豆泥,我他麽的都快瘋了!”

“喊老天爺?沒用,這是那個什麽上帝的地盤兒……”

“他麽的什麽上帝,急了老子拆了他的廟……”

大家夥在談論著上帝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敬畏。

異教徒!

對於西洋人來說,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是異教徒,他們並不信仰上帝,至少不信仰西洋人口中的上帝,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異教徒,實際上在中國,有很多人同樣也信天主教。

李捷森和馬平良就是教徒,不過在戰友們這麽說著的時候,他們理智的選擇了沉默,他們是半個月前剛剛隨增援部隊一同抵達愛爾蘭——半個月前,遠征軍終於迎來了規模最大的援軍,足足一個團的增援部隊!盡管不是新兵,但是對於第一次踏上歐洲大地的他們來說,他們對於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很是好奇,在軍隊之中,每個人都要學習,都要適應,最後,他們必須要和他們的戰友一樣,適應眼前的一切。

那怕是戰友們在那裏詛咒著上帝,作為教徒的他們,也只是選擇一笑了之,作為士兵,融入這個集體是他們在進入軍營之後學會的第一課。

對於這些身處戰場後方的士兵們來說,這種輕松不過只是短暫的,而對於剛剛抵達愛爾蘭的李捷森和馬平良這樣的“新兵”來說,這只是一個適應的過程,他們聽著空氣中傳來的炮擊聲,然後便知道他們已經身處戰場,而接下來,他們就會出現在戰場上。

很快,他們就和所在的連忙隊一同被帶上了前線。

“所有人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加固戰壕。”

在戰壕中,排長指著齊肩高的胸墻,松手讓一把土壤飄到戰壕的地上。

“如果松的像這樣,那麽肯定擋不住子彈,而且下雨的時候,也會被淋的稀爛的,在戰壕之中,胸墻是除了步槍之外,你最可靠的依賴,當然,你需要把它建高一兩寸,而且還要把它弄的更結實的一點,不要以為英國人打來的炮彈會炸松它,如果沒有它,或者它不夠結實,那麽被炸毀的恐怕就是你自己!”

在戰場上任何地方都需要老兵的講解,老兵的經驗是用鮮血換來的,即便是訓練再有素的新兵,也離不開老兵的經驗,就像在這個戰壕之中,老兵們告訴新來的那些菜鳥們,告訴他們,他們需要注意什麽,需要小心什麽,當然還有在戰壕中,要如何才能生存下來。

“我們和英國人,現在就是在互相打炮,我們的火炮射速快,但是英國人的火炮威力大,我們主要是迫擊炮,而英國人主要是海軍艦炮,一發炮彈打過來,如果不走運的話,也許能把一個排都炸飛了,當然,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但是,現在大家夥是在這裏進行炮彈,每天都會打上成千上萬發炮彈,如果你不整理好戰壕,那麽炮彈一定會把你給整理了……”

面對老兵的叮囑,李捷森和馬平良都保持著沉默,他們並不是新兵,實際上他們都是戰前應征的老兵,可即便是作為老兵。他們對於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仍然感到極為震驚。

戰壕,對於李捷森和馬平良以及其它的新兵來說,他們都不陌生,但是像眼前這樣的,滿是泥濘的,到處都是老鼠在奔跑的,有如迷宮一般的戰壕,他們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並且第一次身處其中。

而這看似良好的戰壕,實際上到處都潛伏著危險,作為防禦工事來說,這些戰壕並不是永備工事,而是簡易的工事,這種工事只能勉強擋住呼嘯而過的子彈和破片,而每一次炮擊,都會讓戰壕變個模樣,如果他們想要讓戰壕繼續保護自己,就要不斷的修整戰壕,所有的這一些都讓他們感到震驚,但還是如其它人一樣,拼命的修整戰壕,畢竟這關系著他們的生命。

相比於總會在炮擊中被炸松、炸變型的戰壕和胸墻,對於身處戰壕之中的戰士們來說,在戰壕之中,還有一個更為安全的存在——防炮掩體,那裏既是掩體,同樣也是他們的家,相比於戰壕,這裏無疑是最為安全的地方,頭頂上木料的上方有一公尺多厚的土壤和木料一同保護著掩體內的戰士們,即便是炮彈落在上面,也不過是炸出一個大坑,對於掩體內的士兵不會造成任何影響,而戰士們則在這裏休息,在這裏放松一下緊張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