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信使

開宏元年,陜西與山西交界處的龍門渡口。

戰爭的結束,使得這個古渡口,再一次興盛起來。

長長的商隊,包括糧車隊、鹽車隊、駝隊都被堵在渡口這。在這裏還可以看到即為原始的一幕——車隊和馬隊上插各鏢局的鏢旗和各字號的號旗迎著風獵獵作響,和著那些騾子大馬等牲口的嘶鳴,為這古渡口平添了一份蕭索之氣。與之相伴的是一長隊從陜西返回山西的難民,他們扶老攜幼,被堵在另一個通道處。山西的戰事結束之後,這些一直躲在陜西的百姓紛紛開始返鄉。

相比於數量眾多的商隊,難民,這古渡口的船就那麽幾條,大家都在那裏排著隊,都試圖往前擠著。

一個留著小胡須的渡口老大向商隊大聲喊道:

“糧貨一車二十文,鹽貨五十文,茶貨五十文,排好隊,別擠!別擠!”

另一個年輕壯實的船老大則向災民聲嘶力竭地吼道:

“別擠!別擠!男人5文,女人孩子兩人五文!一個三文,快交錢,交了錢就上船過去!”

商隊通道處一個掌櫃模樣的男人策著馬往前擠了擠喊道:

“木爺,怎麽又漲了,糧貨前天還是五文,怎麽這麽快就變成二十文了?”

那個碼頭老大朝他翻了翻白眼,然後在嘴裏嚷嚷道。

“沒見識的主,現在山西地界上剛剛平靜,到處都是生意,遍地都是銀子,你們這些人,到那裏做生意還在乎這麽一點散碎銀子,再說了,你瞧瞧這多少人多少貨?不漲價?現在不漲價什麽時候漲價?”

生意人,雪中送炭的幾乎沒有,趁火打劫的一個賽過一個。他這麽一說,那商隊的掌櫃也只是幹巴巴的笑了下。然後拿出銀子來。

“得嘞!木老大有了吩咐,咱不還是聽著?就按您說的價,不過我們啥時候才能上船?”

“等等,等等,急個啥?”

正說著,那邊返鄉的那些難民裏有個老太太,從垃圾布片似的衣裳裏摸出珍藏的幾枚制錢,正猶豫著,後面的災民突然一哄而上,渡口頓時亂作一團。

那個碼頭上的夥計,雖壯實可也差點頂不住,瞧著眼前這亂蓬蓬的模樣,趕緊揚起鞭子一氣亂抽。

“不準頂!不準擠!都給我站好!否則誰他嗎也別想過去。”

渡口前的一家過路野店內,一名老乞丐細眯著失神的眼睛怔怔地望著這一切,突然嘎嘎唱道:“山丹丹那個……”

旁邊的老板娘被嚇了一大跳,不過她沒有喝罵老乞丐,反而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也向這亂成一團的渡口望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一個四海通信局的信使,他的背後插著局旗,從這渡口野店門前飛馬而過,不但人馬皆疲,且上下盡濕;更讓人驚訝的是,那信使在拐向這邊官道的時候,突然連人帶馬一頭栽了下去。

眾人瞧見這一幕,頓時“轟”的一聲響,齊喊:

“怎麽了?怎麽了?”

老乞丐也停了唱,伸頭望去。

兩個手腳快的鹽車把式沖了過去,把信使從馬下拉出扶到了野店裏。老板娘也不猶豫,趕緊將一瓢水熟練地灌進了信使的嘴裏。

這麽多年在這裏,這種事情倒也是常見。無非就是趕路趕脫了力。喝上幾口水,再歇上一些就能恢復個差不多了。

這個信使已年過三十,一副幹練的樣子,但辮子已經剪掉了,半月頭在那裏著飛散,胡子拉碴,唇邊一溜大泡,整個人顯得很是憔悴,一瓢水灌下後,他悠悠醒轉過來後,先是看了一眼周圍然後,立刻驚聲喊道。

“這是哪裏?我的信袋呢?”

那位扶他過來的鹽車把式將信袋拿了過來,瞄了一眼然後念道:

“信寄山西太原府趙子玉收啟,十萬火急,限三日到。信資兩百文,快跑費白銀一百兩。”

“一百兩白銀!”

在這過路也店裏圍觀的眾人又一次“轟”的一聲響,接著亂紛紛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這些人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一百兩的快跑費!100兩!別的不說,買地都夠買十畝。

看著這價錢,那鹽車把式頓時明白這信使為啥這麽在意了,於是便將信袋交給了信使,並且說道。

“這位大哥,怎麽急成這個樣,瞧,你的馬都累死了!”

那累虛脫了的信使顫著手接過信,起身就想走,可身子哪裏聽使喚,一站起來就“哎呀”一聲又摔了下去。

“哎呀,這,這,這可怎麽辦?”

他緊緊將信抱在懷裏,忍不住帶著哭腔說道。馬死了,現在還怎麽送信?

旁邊一個老者問道:“信上寫的趙子玉,莫非就是那個奪潼關,殺長毛,保咱晉陜百姓的山西提督趙大人?”

那信使遲疑了一下,抹了把眼淚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