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有何妨

正月將出,即便是冰雪仍然覆蓋著北方的大地,但是人們卻仍然能夠感受到春天的到來——清晨冰凍的路面在正午時,開始慢慢的消融,至於那房頂上雪也因其融化而順著瓦楞滴下滴滴水漣,更是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在這四九城中於暖陽中迎來早春的暖意時,被那暖陽曬著的感覺極為舒適的太監們,再也不用言道著什麽“凍死了”之類的話語,不過盡管如此,誰都不敢大聲說話,畢竟誰都知道,現在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這陣子,已經有好幾個不開眼的太監被杖斃了。

對於黃家來說太監,不過就是連奴才都不如的豬狗,死了也就死了。

在東暖閣門外,幾名太監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裏,顯得比往日更加的謹慎。生怕被皇上看著不順眼,然後直接拖出去打死。

其中的一名太監垂著頭,看似小心翼翼的他,似乎是在聽著什麽。不過單看他的那副恭敬模樣,誰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東暖閣外,滴水聲噠噠作響,而暖閣內的聲音總是會不經意的飄來……

滴水聲從門外傳入這暖閣中,盡管那滴水聲不時的傳入耳中,但奕訢仍然靜坐於暖炕上看著《聖訓》。按清宮祖制,皇帝每天無論如何忙,也要看一頁的《聖訓》,這些東西一年到頭擺在皇帝寢宮裏,而此時,奕訢的對憲皇帝(雍正)的《批諭旨》特別欽佩。他甚至反復的看著那句“可信者人,而不可信者亦人,萬不可信人之必不負於己也。不如此,不可以言用人之能。”

看完這一句話後,奕訢又想到憲皇帝在親信大臣鄂爾泰的奏折上批過的那句。

“其不敢輕信人一句,乃用人第一妙訣。朕從來不知疑人,亦不知信人。”而且奕訢同樣也記得康熙的話。

“為人上者,用人雖宜信,然亦不可遽信。”

“皇上。”

文祥見皇上卻沉默不語,忍不住問道:

“不知皇上所憂何事?”

若有所思的奕訢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道:

“確實是為事所憂。”

接著奕訢又頓了一下才道:

“文祥,你是我旗人中的翹楚,我問問你,為什麽我朝有三個祖帝?”

文祥是個十分謹密的人,聽皇上的問話,沒有立即回奏,想了一會才回答道:

“太祖是創世之祖,世祖是立國之祖,聖祖是開業之主。”

“說得好。”

奕訢點頭道。

“其實朕最賓服的是聖祖。這話說過不止一次了。創世立國、幹戈殺伐固然不易,但一個皇帝若能寓開創於守成之中,脫去享受祖宗遺澤的窩臼,其實更難!朕唯願做個守成之宗,可即便是如此,恐怕都沒有機會啊。”

文祥聽著這發自肺腑的知心之言,心裏一陣緊張,連忙忙道:

“皇上仁德之言必定上動天聽。當年吳三桂謀逆之時,聖祖皇帝所臨之境,比之當今亦是兇惡萬分,如此,聖祖亦能轉危為安,今日皇上勵精圖治,我大清國必可重定江山!”

怔了一下,奕訢點頭說道:

“若是如此,那當真是祖宗保佑了!”

現在除了祖宗保佑之外,奕訢還真不知道怎麽保住大清國的江山。思索片刻,他想到吩咐文祥辦的事情。

“文祥,那件事辦的怎麽樣了?那些個洋人怎麽說?”

聽皇上這麽一問,文祥連忙回答道:

“皇上料事如神,那美國人無意派兵助我,倒是俄國公使言稱,若大皇帝有命,俄國必出兵相助……”

俄國公使的話,到了文祥的口中,自然要變上一番味道,什麽大皇帝有命,不過只是他自己“修飾”罷了。

“出兵相助……”

沉吟著,奕訢看著文祥問道。

“那些洋人素來重利,俄羅斯亦是如此,若是所料不差的話,其定有所謀吧!”

這幾年,對於洋人,奕訢也算是頗為了解,知道那些西洋人可不會聽什麽“大皇帝的旨意”,甚至也知道所謂的大皇帝也不過是奴才臣子們的自欺欺人之言罷了,他們既然願意“助剿”,那肯定是想從大清國得到什麽。

“皇上,那巴留捷克說,如若中國所有需,俄羅斯願意出兵二十萬助剿。”

面對皇上的問題,文祥並沒有直接給予回答,而是道出了羅斯願意借兵的數量。

“二十萬!當真!”

別說是文祥,就連奕訢在聽到俄羅斯出兵數量時,也是嚇了一跳,激動的差點站起身來。

“沒錯,就是20萬,皇上!那巴留捷克公使說,大皇帝若是有旨意下,別說是20萬就是40萬,俄羅斯也能派得出來……”

對於巴留捷克的承諾,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水分,但是文祥卻也因為其的這番話激動的整整一夜沒有睡著,在他看來有了這20萬俄羅斯援軍,大清國的江山,自然可以保住。眼前的這個難關,自然也就可以渡過去。這“借師助剿”也就不再是一句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