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前途

“天國完了!”

在打聽消息的探子從外面帶來的天王命“典詔命官”將積壓的翼王奏章原封不動地送回翼王府的消息後,何用臣立即的做出了這個判斷。

“老師,這是為何?”

許文亮不解的看著老師。

他是何用臣於鄉間教書時的學生,一直被何用臣視為得意門生。也正因如此,當初他才會帶著其一起去了開封,去武昌遊說漢公的時候,自然也帶著其一並前來。

“現在的天國亂不起啊!”

搖頭長嘆一聲,何用臣的臉上滿是愁意。

“現在的天京的局面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已經不可挽回了。現在要麽是翼王出走,要麽是二王內訌,分個你死我活出來!可無論如何,天國都完了!”

天國之所以會完,原因再簡單不過。

“且不說清妖,即便是武昌的那位,也是志在天下,虎視眈眈的盯著天京,一旦天京內亂,到時候,萬一武昌的那位,打著‘靖難’的名義打過來,到時候怎麽辦?”

“這……老師,該、該不是如此吧?畢竟天國還有幾十萬大軍!”

“幾十萬大軍?以翼王的聲望,若是其出走,這天京瞬時便會成為空城,若是其兩廂撕殺的話,畢竟天王的威望在那,嗯……勝負難料哇,可無論如何,走也好殺也罷,這天國恐怕是沒有希望了!”

“老師,那咱們怎麽辦?”

學生的反問讓何用臣一愣,先前他只顧得為天國的將來擔心了,現在意識到自己置身於風波中的何用臣只覺後背頓時湧起一陣冷汗來。

去年的天京內亂,死傷豈下兩三萬人,若是天王和翼王他們打了起來,萬一殃及池魚,到時候,自己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走!”

何用臣立即說道。

“今天晚上咱們走不了,明天,明天一開城門無論如何都要走,必須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盯著許文亮,何用臣特意叮囑道。

“即便是明天的城門大開,咱們這些人想都走,恐怕也不容易,這樣,明天咱們就帶幾個心腹離開,至於其他人……”

那就自求多福吧!

這一夜南京似乎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在翼王府,石達開在燭燈下伏案執筆,他不過是剛一提起筆來,還未寫下一字,已經是淚水盈眶,他意識到自己這一走,自己願為之奮鬥畢生的反清大業注定將會中道崩裂,他所參與締造的太平天國,也將會陷入支離破碎之中,這些無不是他所不情願的。畢竟這三天國,早就與他呼吸相共,他願意為之拼死苦戰,為之喜,為之憂。一旦舍棄,怎能不黯然神傷。

當初金田舉義時,怎會想到有這樣爭權內訌,分崩離析的境地呢?

他一邊流淚,一邊寫下了一首哀怨求全的五言告示:

“去歲遭禍亂,狼狽趕回京。自謂此愚忠,定蒙聖鑒明。乃事有不然,詔旨降頻仍。重重生疑忌,一筆難盡陳。疑多將圖害,百喙難分清。惟是用奮勉,出師再表真。力酬上帝德,勉報主恩仁。精忠若金石,歷久見真誠。惟期妖滅盡,予志復歸林。為此行諄諭,遍告眾軍民。依然守本分,照舊建功名。或隨本主將,亦足標元勛。一統太平日,各邀天恩榮。”

寫完了這首五言奏折後,石達開擱筆長嘆。看著這百三十字的奏折,他的心底感傷之意更濃了。

走,容易!

就像韋昌輝想要殺他,他仍然可以從容的逃出天京。可那一次與這一次卻不同,那一次他可以於安慶起兵“靖難”,但現在呢,這一次去安慶之後難道還要再一次起兵“靖難”嗎?

到時候和在天京兵戎相見,又有什麽區別?

離開天京之後去哪?

安慶?

除非自己下定決定與二哥兵戎相見,否則,他絕不會容自己在安慶。

怎麽辦,明天去哪?

石達開不斷的這麽問著自己,但是他的腦海中卻沒有任何答案。

向西?

湖北是朱宜鋒的地盤,雖說其領著天官丞相的封,可在天國裏誰都知道,他不僅僅是聽封不聽調,若不是因為天國卡著長江,沒準他早就和天國撕破臉了。若是自己往西的話,到時候朱宜鋒的義軍必定拼死阻攔。

自己能看到這一點,二哥又豈會看不到?

到時候他只需把自己逼往西去,既可借刀殺人!

可不往西去,還能去那?去江西?與曾國藩爭奪江西?如曾國藩一般陷於重圍之中,再則曾國藩的練勇亦頗為強悍,這幾年天國可沒在他身上討得便宜。

怎麽辦?

去那?

整整一夜,石達開都在尋思著將來的去向,一夜無眠的他,最終直到天亮時還是沒有想到答案。天將破曉時,石達開知道,不能再想了,若是再不走的話,恐怕就走不了!

太平天國丁巳七年(即清朝同治七年)五月十一日,按昨天的計劃,石達開帶領黃玉昆、張遂謀、曾錦謙和數百隨從侍衛以“宣講道理”的名義騎馬出南門,然後於城外率領翼殿兵馬五千離開了天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