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改造

“青龍四百!”

“咳……開……啦!”

莊家揭開盒子蓋,也是汗流滿面的唱。

“天門啦……角回啦……!人和穿堂空在那裏啦……!阿扣銅錢拿過來……!”

“穿堂一百——一百五十!”

阿扣的錢便在這樣的歌吟之下,漸漸的輸入別個汗流滿面的人物的腰間。他終於只好擠出堆外,站在後面看,替別人著急,一直到散場,然後便回到土地廟裏,他沒有家,住在村頭的土地廟,也沒有固定的職業,只給人家做短工,割麥便割麥,舂米便舂米。對於沒有地的他來說,扛工扛活就是他的賴以生計的根本,可即便是如此,他也鮮少出力,成日混吃混喝。

其實,阿扣是有家的,至少在他爹娘去世前,他是有家的,爹娘去世後,不過兩年的功夫,便把家中的幾畝薄田、幾間破房輸了個幹凈。

雖是如此,他依然不改本性,好賭成性、好吃懶做。當然現在吃是吃不著了,甚至有時候還要尋思著在旁人菜地裏偷個瓜順把菜的,若不然怕還真得餓死了。

雖說好賭,可阿扣這輩子還沒贏過幾次,若是贏了那也是在夢裏頭贏的,在夢裏頭他能聽得莊家的吆喝聲。在賭台上他贏了又贏,銅錢變成角洋,角洋變成大洋,大洋又成了疊、成了堆。他興高采烈得打著賞,喲喝著。

然後——賭攤不見了,人們也不見了,那一堆很白很亮的洋錢——現在不見了!

只要在夢裏頭他才會贏!

“龜兒子的,又做夢了!”

醒來的阿扣在嘴裏頭罵著,瞧著外頭升到當中的太陽,懶洋洋的站起身來,他瞧著破土地廟角落裏放米的瓦罐,那裏早就空了,再瞧著一旁的破磚上幾根不知從誰家順來的白菜,這會也黃了。

咕嚕……

肚子裏的敲鼓聲讓阿扣揉了下肚皮,嘴裏念叨著。

“當兒子的居然不知道孝敬老子,現在的世道當真不像樣……”

他罵的是村裏的那些人,只有這般罵過之後,他才會心滿意足一些,才會長松口氣。

“要不去孫寡婦的菜地裏去順點東西來……”

想到孫寡婦的菜地,自然又想到了孫寡婦那棵“大白菜”,想著想著他的心裏頭便湧起各種念頭來。

“斷子絕孫的阿扣!”

阿扣的耳朵裏又聽到這句話,這是當初他偷看小媳婦洗澡的時候,被人罵的話語。想著被人這般罵他心裏想到:不錯,應該有一個女人,斷子絕孫便沒有人供一碗飯……應該有一個女人。

“女人,女人!……”

阿扣的心裏想著,想著女人。

就在他這麽想著的時候,那邊廟門前的陽光卻被影子給擋住了,阿扣擡起頭朝著來人看去,那人背著光,看不清楚模樣,可以卻瞧見了那在陽光閃亮的寒光。

“你是阿扣?”

“啊……”

未從那幻想中回過神來的阿扣依然有些渾渾噩噩的。

“我就是,你是……”

不等他說完,那人便猛的一下把他給擒倒了,被擒倒後的阿扣才有些清醒了,嘴裏頭大聲嚷喊著。

“這,這是咋了,這是咋了,為啥捆我……”

待到他被五花大綁的拖到廟外的時候,阿扣才瞧清楚來人,那是兩穿著藍色號服,不對,是軍服的丘八。

“軍,軍爺,我,我犯啥事了?”

難道是偷看小媳婦洗澡也要被官府拿?這時他只看到周圍的鄉親對他都是指指點點的,在一旁還捆著一個人,相比他那滿胡子的被打的鼻清臉腫,好一會他才認出那個人是黑蛋,在這鄰近十裏八裏的好兇鬥狠就數他。瞧見他也被拿了,阿扣的那喊聲頓時弱了,那裏還敢再喊下去……至於村裏的人在說什麽,自然都說阿扣壞,被官府拿下了便是他的壞的證據:不壞又何至於被官府拿走呢?

到進城,已經是傍晚了,被捆著的阿扣和黑蛋被進一所破衙門,轉了五六個彎,便推在一間小屋裏。他剛剛一蹌踉,那用整株的木料做成的柵欄門便跟著他的腳跟關上了,其余的三面都是墻壁,仔細看時,屋角上還有十幾個人。

雖然有些忐忑,可阿扣卻並不很苦悶,因為他在土地廟裏破房子,也並沒有比這間屋子更高明。漸漸的這房子裏的頭人都在那裏說著話來,問著他們的情況,阿扣大有找著知音的感覺——都和他一樣,都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而且都是連半分田都沒有了窮光蛋,在這裏頭,誰也不比誰高到那裏去。

想著這,阿扣便朝著黑蛋看了眼,只瞧見黑蛋還是滿面怒火的模樣。他們問阿扣。

“這,這個老兄是咋進來的?”

瞧著黑蛋看去,阿扣有些緊巴巴地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

“就是,咱都窮的連褲子都穿不上了,這官府拿咱幹啥,石頭裏還能榨出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