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懼何

“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在大都督的話聲落下時,還佩帶著“學”字領銜梁裕秋注視著大都督,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聽到大都督的訓示,盡管大都督作為校長,曾經不止一次的前往武備學堂,但那是在講台上演講,與現在的場合截然不同。

聽著大都督的訓示,梁裕秋看著那些士兵時,心下忍不住想到,或許這些士兵並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幸運,能夠於大都督麾下服役,盡管大都督的語中說著“銀子”,但言詞中卻不掩對兵士性命的在乎。

“為什麽現在我們的士兵不害怕打仗?為什麽我們的士兵於沙場上悍勇非常?僅僅只是因為撫恤?”

搖搖頭,朱宜鋒用手中的望遠鏡指著下方的士兵說道。

“當然不是,他們之所以敢打敢戰,是因為他們知道,敵人不是他們的對手,這種百戰百勝的信念,才是他們敢於戰鬥的關鍵,是他們的勇氣之源,同樣也是軍人的榮譽所在,勝利給士兵帶來了榮譽和勇氣,可是給某些人帶來的卻是自大!卻是狂妄,卻是不知天高地厚!”

冷眼環視著身邊的十幾名團長時,朱宜鋒又把視線投向那些領銜上帶著“學”字的軍官生,在未來幾年,這些於武備學堂接受八個月培訓的軍官,必然將會取代眼前像丁老六那樣的舊軍官。

“有些人總以為清軍拿是大刀,總以為只需要一陣排槍,一個刺刀沖鋒就能把他們打敗,所以呢,我們也可以用紅纓槍,用紅纓槍去刺刀沖鋒,擴軍十幾萬之後,我們想打誰,就打誰,誰也不用怕,兵力也不至於捉襟見肘,可我們能敗的起嗎?”

敗得起嗎?

梁裕秋詫異的望著大都督,他朝著身邊的同學看去,他們的目光中帶著些疑慮。勝負實為兵家常事,有什麽敗不起的?

是的,有什麽敗不起的,非但梁裕秋這般想,其它人同樣也是這般尋思著。

“看到那個煙囪了嗎?”

指著遠處的蒸氣機的煙囪,朱宜鋒朝前走了數步。

“咱們現在於武昌辦工廠、大用蒸汽船,接下來還要修廣州至武昌的電報線,還要修鐵路,你們以為地方上沒有阻力嗎?當然有!”

或許世間沒有永遠的保守派,或許最多的是投機者,但任何改革都有反對派,傳統依然影響著許多人的思維,在沒有真正意義享受現代科技帶來的便捷之前,他們會固執的反對變革。

“只是他們不敢反對,他們不敢反對,不是因為本督對這一切的支持,而是因為本督身後有槍杆子,本督身後的義軍,百戰百勝,無人能敵,今日本督據以湖廣,他日即可憑此奪以天下,所以,他們不敢!”

這才是督府推行變革而未遭受抵觸根本的原因,決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於地方士紳的眼中,他們能夠看到一個新王朝的勃然興起,在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要努力站隊。試圖在新王朝中保持自己的地位,而不是成為新王朝的墊腳石。這正是士紳們現在保持沉默的根本原因,他們不是不保守,而是因為他們在觀望!正因為他們在觀望,所以自己才輸不起,義軍才必須要贏!因為對於那些人來說,他們的永遠只會追隨勝者!

“今時之百姓,經滿清奴役愚民統治兩百余載,其中華之骨氣幾近全失,今天之百姓畏威而不懷德,以至男無情、女無義,貪財、怕死、好面子,如此種種不足,全為滿清愚民所治,本督意欲於此重鑄百姓之觀念,之道德,欲重開我中華日月天,非得士紳支持不可,今日士紳與普通百姓別無二致,畏威而不懷德,一味以德懷之,只會遭其反噬,所以,本督唯能以法制國,以法教化百姓,今時士紳所畏者絕非官威、法威,而是本督之軍威,只因本督軍威所致,可橫掃六、合!所以,他們不敢,可若是義軍屢戰屢敗,何人還會再畏本督之威?”

清醒的意識!

相比於其它人為眼前的勝利所迷惑的有些浮燥的心神,朱宜鋒無疑更清楚的一些,他非常清楚,自己敗不得,同樣也敗不起,任何對敵人輕視所帶來的後果都是災難性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給這些軍官敲邊鼓,敲打一下他們,畢竟朱宜鋒非常清楚,現在義軍看似兵鋒所致、銳不可當,可實際上,義軍與帝國列強的常備軍仍然差距甚遠。

如果他日滿清的軍隊也采用西式練兵、全部使用西式火器,到那時,義軍的優勢又在那裏?若是現在就是這般自大,那麽與另一個時空中的湘淮軍又有何區別?總以為在國內無對手,可是到了朝鮮便盡顯原型!

自大!

從來都是一支軍隊沒落的開始!

而作為領導者的朱宜鋒絕不會給這支軍隊自大的機會,更不會給那些“老將”們任何“開倒車”的機會,如果誰想開倒車,那麽就把誰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