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平變

刺骨的寒風在北方的大地上肆虐著,在那風雪中,一個長寬數十丈的土墻營壘像是棋盤上的棋子似的,在京城外散布著的那連綿不絕的土壘、壕溝,幾乎改變了京城的地貌。

其實太平軍打仗並沒有什麽技巧,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在攻城的同時,首先要看地形選擇紮營地點,然後便開始要修墻挖壕,墻高四六尺厚一尺,用草坯土塊組成。壕溝深三尺,壕溝挖出來的土必須要搬到兩丈以外,以防敵人用挖出來的土很容易地把壕溝填掉。

每每太平軍開到新地,無論寒雨,立即挖壕溝,限一個時辰完成,對太平軍兵丁來說,這幾乎就是他們的老本行,因為這些兵丁本來是農民,在家也是挖土的。營壘的防禦墻靠近內側叫子墻,兵丁站這裏,墻外面一層是籬笆,防馬隊,再外邊是壕溝,防步兵。此時火炮很少,火炮的控制力很小,防守是更有利的一方。

在靜海的時候,北伐的太平軍,之所以能於野外堅守數月,正是憑著這營壘。甚至僧林格沁也是修著同樣的營壘與其對峙。雖說這個辦法看似愚笨,但是這個辦法很有效,一道加上一道,無數道無數道地圍,無數道無數道地挖,一直讓這個城市水泄不通,即便是不加以攻城,也能把這城池困死,就看城裏的糧食能堅持多久。

就像此時的京城一般!

被圍圍攻困的京城,雖說尚未拿下,可卻已經被圍成了一座“死城”。

雖說城下小壘連綿不斷,可在小壘之間卻又有幾座大壘,那便是太平軍的大營。在城西的一座大營之中,身處大帳裏的曾立晶渾身翻騰著惱怒。

幾乎每天,他睜開眼睛的瞬間,第一個感覺就是惱怒。現在,當他透過熹微的晨光,審視不足一裏開外的似臥龍般的城墻時,那惱怒的情緒翻騰得更劇烈,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怎麽能這樣!

那種憤怒於心底發出的時候,更多的卻是不甘,他之所以會這般的不甘,原因非常簡單,從靜海一路趕到京城的林丞相,看似感激著他的救援,可這些日子卻把他的兵調了一多半去,甚至就連這京城,也是他要奪下來的。

至於他曾立昌,似乎全是奉他林丞相之命才會打的京城。

“嗯……”

聽著身邊的這聲悶哼,梁佐山能夠感覺到副丞相的肌肉在痙攣地顫動,鼻間呼的重哼,甚至能把冬天冰冷的空氣攪得翻滾不安。太陽慢慢升起,陽光斜落在他粗壯的身軀上,可卻驅不散他內心的冰冷。

“副丞相,現在這也沒辦法,誰讓他官比您高!”

梁佐山無奈苦嘆道,他瞧著那京城,這是為他人做嫁衣啊!

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不過他的這般苦嘆落在曾立昌的眼中,卻讓曾立昌冷哼道。

“哼哼,他別以為,老子會就這麽算了!”

嘴裏恨恨的罵了一聲,他又朝著城東的方向看去,那裏是林鳳祥的大營,這會他姓林的在幹什麽?

立於大營的土墻後,林鳳祥又一次舉起望遠鏡。那京城城墻上的每一塊磚石清晰可見,多數已經斑駁不堪,被這些日子來打去的炮彈留下累累傷痕,可城墻還是挺立在那裏,是橫在他與他急切想要的東西之間的最後一道障礙。

去年他率領北伐軍從揚州一路向北挺進,一路攻城掠地,最後被阻攔於靜海,原本他還以為很難再打到京城,可曾立昌卻領著幾萬人,直搗清妖的心臟京城,非但解了他的靜海之困,還讓他有機會打到京城。

立在眼前的城墻是京城的最後一層防護,不一會兒,它就會赤裸地站在——不,趴在地上,只有等著被他林鳳祥奪下了。

“吉侯,這應該差不多了吧?”

放下望遠鏡的時候,林鳳祥問道身邊的吉文元,去年他在臨洺關擊潰清直隸總督訥爾經額部,清廷大震。以功封平胡侯,而現在林鳳祥對其自然是稱以“侯”,這是太平軍中的一個特點,對於這些從未曾當過官、受過封的人來說,他們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官職,所以,平常他們非但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掛上官職的牌子,更是只許他人稱之以官職、爵位,而非是姓名。即使是林鳳祥身為丞相,稱吉文元時也是稱其爵位。

“丞相,估計也就是這兩天的功夫,差不多就能挖到京城城下!”

吉文元連忙答道。

“嗯,不會出什麽事吧?”

“丞相,那些人是從西山煤礦裏拉過來的,都挖了幾十年的煤了,又怎麽會出事!”

吉文元口中的西山煤礦,是京城西郊山上的煤礦,十天前,在探知山上的煤礦後,他便派人將山上的礦工全都強編成地營,令其挖掘地道,以便炸開京城厚實的城墻。他的手指著前方的三處營壘,他們距離城墻最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