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君與臣

怎麽會這樣?

坐在龍鑾上,在鑾駕朝著養心殿擡的時候,鹹豐在心裏一遍遍的問著自己。

此時那天空陰沉沉的,他的心也是陰沉沉的,他害怕自己成為崇禎那樣的亡國之君,他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像崇禎一樣把自己個吊在煤山。

現在怎麽辦?

心神紛亂之中,奕詝來到養心殿之中,雖說內心惶恐不安,但是他仍然保持著皇上應該有體統,端坐在雕龍鎏金的皇帝寶座上。眾位軍機大臣們早已恭候多時了,等待召見。

其實這會,各軍機們同樣也都是一頭冷汗,奏報一個接著一個壞消息——豐台大營潰散了!那打豐台的不是粵匪的偏師,而是幾萬人的主力。

換句話京城現在已經是危在旦夕了!

大臣們早已作好了皇帝大發作的心理準備,可是,這一次,面對如此嚴重的局面,皇帝竟然沒有反應!

其實真不是奕詝沒有反應,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經歷了幾年的兵火考驗之後,盡管他自認為自己調兵遣將得心應手,前方後衛布置周密,但告急文書仍雪片一般飛來。但實際上他早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每到緊急關頭,奕詝的心底都會浮現出怯懦、動搖、後悔的心理,這幾乎是他生就的性格。面對各地傳來的告急文書和粵匪臨城的消息,奕詝的腦海中所想的全是一個人——崇禎,想到是他孤零零的吊死於煤山,身邊也就只有那麽一個太監。

可想這些總歸是沒用,現在必須想法度過此難關,要不然他可就正的成為崇禎了,也就是為了不想當這個崇禎,他才會在養心殿召集軍機大臣,讓眾人給他想個退敵的計策。

參加討論會議的有兵部尚書穆蔭、吏部左侍郎匡源、禮部右侍郎杜翰、太仆寺少卿焦佑瀛、吏部尚書陳孚恩、戶部左侍郎文祥、戶部尚書周祖培。此外,還有惠親王綿愉、恰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醇親王奕譞等人,自然於十月初奉旨在軍機處行走,從此打破清代皇子不得幹預政務的祖制的恭親王奕訢自然也在這裏。

剛一回過神來,奕詝就急不可待地說:

“眾家王爺愛卿,現在賊逆猖獗,京城危在旦夕,朕召爾等來此,就是商討退敵之計與守城大策,請眾王爺及各位大臣們給朕出謀劃策,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先開口,也確實拿不出什麽好的計策來,如果真有奇謀良策又怎會等到現在不拿出來呢?奕詝想讓他們想奇謀出奇策,那是在趕鴨子上架。

眼見眾人只是傻乎乎地站在那裏,卻誰也不講話,奕詝一下便惱了起來,一拍禦案斥責道:

“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爾等都是朝廷重臣國家棟梁,怎麽在大敵當前之時,一個個都成了啞巴,果真是黔驢計窮,江郎才盡了嗎?”

鹹豐這麽一說,有幾人坐不住了,知道再不發話就不行了。

月前剛剛入軍機當值的戶部尚書穆蔭連忙開口說道。

“臣以為,當前之勢,賊逆以數萬之兵長驅直入,一路強襲於此,必定已經人疲馬乏,雖看似兵鋒銳不可擋,實則已經是強弩之末,現今皇上所調各路勤王之師正在路上,只待勤王大軍一到,賊逆必敗,而我京城內有旗兵數十萬,又有高墻堅城為屏,且又有糧百萬石,足以維持數月,以臣之見,當務之急就是盡取京中各營八旗之兵,守以京城,因守待緩,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穆蔭的話讓奕詝一聽,覺得十分有理,可是他怕害怕,更準確的來說,他是害怕守不住,萬一要是守不住京城怎麽辦?但他不願主動說出這一點,他想讓大臣們先說出這一點來,畢竟有些話,作為皇上的他不能說,若是大臣們先說了,那樣,即使是將來有罵名也可推給大臣們身上。

可這會大臣們卻是沒有人理解皇上心裏的想法,而穆蔭的那一番話說的也確實有他的道理,這勤王之兵未到,只能動以京城的旗兵了,再不濟那也是自己人不是。眾人見皇上不表態,以為皇上擔心著八旗兵派不上用場,於是彭蘊章便於連忙說道。

“單是等各地的勤王之師是雖是上上之策,可別忘了京津一帶尚有幾十萬兵勇所在,以臣之見,可以先調僧王入京,以固京城之防。”

不等彭蘊章講下去,便立即有人反問道:

“調僧王入京,那天津怎麽辦?沒有僧王擋著林李二賊,萬一其要是與曾賊合兵一處,到時候還拿什麽抵擋呢?”

彭蘊章立即駁斥道。

“勝保不還領著兩萬精銳嗎?令其火速抵達靜海,制以林李二賊既可,現在最要緊的是保住京師!”

怡親王載垣也跟著在一旁說道。

“保住京師,保住祖宗的牌位要緊,萬萬不可丟了京師,若是到時候再毀了祖宗的牌位,否則,我等都是千古罪人了,死去也無顏面對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