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才聚(第2/2頁)

為何會來武昌?

其實在高郵辭官之後,面臨著江航為粵匪所斷的現實,返鄉不得的他本欲往杭州,可最後他還是冒險返鄉,說是返鄉,其實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這武昌,瞧瞧這所謂的“漢逆”。

即便是遠在高郵,魏源亦聽很多人說“漢逆盡以他魏源所鑒行事”,甚至如琦善者之所以不容他,亦與此有一定的關系。

“漢逆於武昌,師夷之長技以制華,實是可恨至極,此事非漢奸而不為……”

想到朝廷對武昌的評價,甚至將其用西洋火器、機器比若“漢奸”,於魏源看來又是何等之可笑,朝中諸人不思解決之道,反言道“漢奸方用以洋器”,如此又焉能平以賊亂?

“良圖,今日督府大辦工廠以為示範,並倡以民間私人設立廠局,繅絲、紡紗、自行制造與銷售輪船等,使國家富強,恰如兄之主張凡有益民用者,皆可於此造之……可以說兄之主張今日盡由漢督推行於湖廣,他日漢督得已天下,必將良圖之策推行天下,若是良圖能留下輔以漢督,豈不正是一展兄腹中之才?”

其實作為義熟中數學教授的鄒漢勛,顯然是想得太多了,朱宜鋒對於《海國圖志》一書的推崇,一方面固然是因此書是晚清睜眼看世界第一書,而更重要的是為自己“求知於世界”尋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實際上對於這本書中的很多觀點,朱宜鋒同樣持以否定,比如其提出的“一曰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內河;一曰調客兵不如練土兵,調水師不如練水勇”,既不為其所接受,當然在這個時代的中國能夠提出“善師四夷者,能制四夷;不善師外夷者,外夷制之”,把學習西方的“長技”提高到關系國家民族安危的大事來認識,已經領先於這個時代數十年了,亦正因如此,朱宜鋒才會對其極為推崇。而這種推崇於武昌又是人所共知之事。

而在鄒漢勛看來,魏源這等當世賢才於清廷為官卻倍受打壓,甚至因而罷官,相比於武昌這邊的推崇,他自然會因一時激憤而為督府邀請起魏源,此時他顯然忘記對於督府他亦是存有些許微詞,甚至這也是他無意為官的原因,而他之所以於留於武昌,完全是因為數學上的愛好,一方面於此可向那些少年傳習數學,另一方面亦可同洋人探討數學。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的胞弟鄒漢章亦於漢軍中任職,盡管其是當年於黃州被俘之人,但現在卻頗得漢督信任,在這種情況下鄒漢勛自然沒有太多的選擇,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中國人的身份!正是那還有些模糊的意識,使得他明白自己應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而此時他遊說魏源,一方面固然是為老友不值,希望老友能留於武昌一展所學。另一方面卻是因為他希望魏源之才能為督府所用,從而幫助督府於奪取天下,畢竟相比於竊居江寧的粵匪,督府這邊更符合他們對朝廷的定位,至多也就是“師法西洋稍過”罷了。

面對老友的邀請,盡管對於漢督盡以《海國圖志》治國的舉動頗為激動,但魏源依然還是搖搖頭說道。

“叔績,非是為兄自憐,實在是為兄年逾六旬,數十年遭遇諸多坎坷,且以世亂多故,早已無意宦海了,只想就此常伴佛燈……”

不待魏源把話說完,鄒漢勛卻打斷他的話說道。

“那老兄又豈忍心就些埋沒平生所學?”

趁著魏源詫異之余,鄒漢勛又繼續說道。

“老兄無意宦海亦無不可,若不然,你便於我留於這武昌,做以教書先生,將平生所學授於他人,總好過埋沒鄉間吧!”

雖說鄒漢勛的話魏源頗為意動,但他還是顯得有些猶豫,而鄒漢勛卻繼續遊說道。

“而且這校中有頗多洋人,老兄亦可與其探討這夷之長處,若不然,老兄你便於此留下幾日,不知兄以為如何?”

面對如此這般熱情的邀請,魏源那裏還有再拒絕的理由,而且他的心底對於歐洲同樣亦存在諸多疑問,現在倒也可於此一解心中之惑,自然也就不再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