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荊州

荊州位於湖北中南部,城處江漢平原腹地,西眺梁、益,南探交、廣,據江淮上流,以湖廣而言,則重要荊州,夫荊州者全楚之中也,因此荊州的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是滇、黔、巴、蜀往來所必經之地,歷代皆設重兵,是重要的交通要塞和軍事要沖。

也正因如此,在康熙年間的“三藩之亂”中地位更加突出,當時清軍與藩軍以荊州為界,隔江對峙,在荊州設立駐防,不論西南還是東南發生叛亂,荊州都可以馬上派出旗兵救援,駐防荊州不僅是軍事上的需要,同樣也可以在政治上威懾反清勢力,亦正因如此,在康熙二十二年,鑒於荊州要害之地,例設立了荊州駐防之制。

荊州駐防八旗,由滿八旗和蒙八組成成,旗人在荊州城內劃分界限,自南紀門東,迄遠安門西,築一條不及城墻一半高的長垣作界城,界城以西為漢人居住,稱之為漢城,界城以東為滿蒙旗人居住,稱之為滿城。

而此時,在承平一百多年之後,這荊州滿城中卻是一片惶惶不可終日之狀,對於駐防於此的旗兵來說,雖說他們作威作福慣了,可面對粵匪漢逆的先後起事,尤其是現如今天湖北全境幾乎盡為漢逆所占的現實,他們一個個無不是在心裏捏著一把汗,生怕那漢逆打過來。

漢逆打過來會是什麽樣?

漢城的漢人自然是能活,誰讓人家是漢人,可是這滿城又有幾人能活?別的不說,江寧的駐防八旗又有幾人活了下來?誰讓自己是旗人?

就在這番惶惶不可終日之中,這些個平素甚至連提刀扛槍都懶得提累得拿,曬著太陽都覺得熱得慌的八旗老爺們,這會反倒是開始操練起來,為了保命這往年間只有點卯時才有人氣的城內校場也熱鬧了起來。

在那些個八旗老爺們拖著刀槍於校場操練的時候,在寅賓門內大街的將軍署,這會卻是一副愁意濃濃。

從一個半月前,當宜昌求援時,作為荊州將軍的官文就曾派千余旗兵救援宜昌,可半道上就非但被百余漢逆打了回來,甚至活著回來的還不足百人,也就是從那時起,官文和這荊州防城內的協佐領們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八旗兵全不堪一擊。

不,不是八旗兵不堪一擊,是這漢逆火器確實“犀利非人所能敵”。於是眾人便做好了據城死守的心思,不過接下來的局勢多少讓他們的心思稍安,這漢逆止步於荊州了,眼著荊州的局勢由危轉安,剛上任的官文更是上書朝廷,言道著這荊州八旗如何苦戰,終於保得全城安危,擊退漢逆。

可那話不過只是用來蒙朝廷、請封賞的,當不得真。唯一能讓官文和這全城上下兩萬旗人安心的,恐怕就是與嶽州的互成犄角,令漢逆不敢過分進逼了。

但此時,從嶽州傳來的消息卻讓官文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裏,作為駐防將軍官文又豈不知道,這荊州之所以能保全至今,憑的可不是七千,不,是六千旗兵以及城內的八千綠營、漢勇,憑得是與嶽州的曾國藩互為犄角。

“將軍大人,現在這漢逆盡發主力攻以嶽州,若嶽州陷賊,我荊州必將獨木難撐,屆時恐為賊人所陷,還請將軍大人從速發兵,或是增援嶽州,或是乘漢逆發兵嶽州,內防空虛之際,直搗其要害!以解嶽州之圍!”

作為荊州駐防十位協統領之一的錫齡阿請戰時,並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同僚們那極為難看的臉色,幾乎是在他的話聲落下時,但有人插話說道。

“錫大人所言甚是有理,這嶽州與我荊州互為犄角,或嶽州陷落,我荊州必將不保……”

說話的是鑲黃旗協領達爾旦,雖說在行軍打仗上他不如錫齡阿,可其卻也是極為精明的一個人。

“可我倒是有些疑惑,還請教錫大人!”

“不敢,不敢!達大人有話盡管直言!”

同為協領的錫齡阿,連忙放低姿態客氣道。

“現在那嶽州城下有多少漢逆?”

“這,曾大人於信上不是說,這漢逆盡發水陸師嘛,舟船數百,想來其兵應不下兩萬!”

“兩萬,這漢逆可是號稱十萬雄軍啊!錫大人,這賊人內腹可不怎麽空虛啊!”

達爾旦這般一說,周圍的人立即紛紛點頭稱是。眼瞧著眾人附和自己,達爾旦的臉上堆著笑,心底卻是冷嘲著,你錫齡阿想死沒事,可別拉著大家夥一起去死!

見眾人的話風急變,錫齡阿立即明白了達爾旦那番話的意思,他連忙辯解道。

“那十萬,不過只是號稱罷了,以兄弟之見,漢逆至多只有五萬人!”

“就拼是五萬,那還有三萬不是,咱們荊州滿打滿算才多少?還不到萬五千人!”

“可不是嘛,咱們總不能傾巢而出,連家都不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