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選擇

“那主公覺得天國如何?”

面對孫茂林的問題,朱宜鋒再次沉默下來,他知道其並不是在套自己的話,或者說在遊說自己,更準確的來說,他是想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

天國如何?

對於太平天國,朱宜鋒從未曾有過一絲好感,甚至說惡感幾不遜滿清。沉思片刻之後,他突然想到了一首楹聯,眼前瞬時為之一亮。

“什麽上帝教,敢稱天父天兄,喪天倫,滅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攪得天昏,何時伸天討天威,天才有眼;這些滿虜奴,盡是地痞惡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憐福地名區鬧成地獄,到處抽地丁地稅,地也無皮……”

這是朱宜鋒借來的“楹聯”,原作者將太平天國視為仇讎;同時淒楚的生活境遇,又令他極端不滿清王朝的腐朽與沒落。可以說也就是這麽一幅楹聯中對二者都做了入骨三分的詈罵。

或許沒有什麽能夠比這首楹聯更能代表他對所謂的“太平天國”以及滿清兩者的態度了。

“……”

片刻的詫異之後,孫茂林兩眼望上看,若有所思的拉長聲調道:

“主公,你如此這般守於武昌這四戰之地,打算守多久?”

孫茂林的話讓朱宜鋒勃然變色,守?他是什麽意思?

孫茂林倒是沒有理會他的臉色變化,而是繼續說道:

“是打算守一年呢,還是守五年?亦或是七載八載?”

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朱宜鋒面色沉重起來。

孫茂林收回目光,直視朱宜鋒,正色說道:

“古人有言,‘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就是說,天下做成大事的人,不是自己比別人多生了幾只臂膀,而是善於借用外部之力。”

眉頭微蹙,朱宜鋒立即明白了孫茂林話裏的意思,他是在告訴自己應該借用外部的力量,而不是一味抵觸外部之力。

略點點頭,朱宜鋒稍做思索後,對其說道。

“成裕兄,你繼續講下去!”

端起茶杯,淺嘗一口茶,然後孫茂林接著說道:

“今日天下之勢,無外有三,一是清廷,其勢居全國,且又有兩百年統治之威,其雖以異族而主中國,然兩百年積威所致,百姓早已視其為正統,然其官府腐敗,百姓苦於官府壓榨,至於營兵更是糜爛不堪為用……二則是洪楊,其起於粵省草莽,起兵以來,以教法蠱惑人心,欲戰欲強,兵鋒所致幾無人能擋,然其不外鄉間之民,眼光短淺、一味排外,稍有所有,便盡陷窮奢極欲之中,如此安能成大事……”

在一一點評了前兩者之後,孫茂林又把視線投向朱宜鋒,唇角微微一揚。

“再就是主公之大漢義軍,同起自於草莽,卻知安撫百姓,經營地方,休養生息,看似兵鋒不及洪揚,然假以時日,其勢絕非洪楊所能相比,雖說湖北地處腹中,為四戰之地,可卻又有魚米之鄉之富庶,若操持得當,此四戰之地亦可成王霸之所在,今日主公於武昌所為皆是效法朱洪武,既是如此,又何必將此王霸之處化為四戰之地?”

又何必將此王霸之處化為四戰之地……孫茂林的一番話,只說的得朱宜鋒的眉頭微蹙,盡管還不知道他欲說什麽,但是他已經從其先前的表現中猜出了對方的欲說之言。

“成裕,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

注意到朱宜鋒似乎沒有什麽反應,孫茂林心知其已經猜出其打算的他便說道:

“其實辦法也簡單,一本三國既可。方今之勢,既然是三足鼎立之勢,那其中兩如何漢吳一般,既可成勢……”

蹙著眉頭,朱宜鋒頗為為難地說道:

“此事我也想過,可是第一,南京那邊是否能夠平等待我,這是問題,若是居太平軍之下,且不說太平軍並無容人之量,說實話我亦沒有居其之下的打算;第二嘛,我怕就是走上門去,一聽說我當初與楊秀清結下了仇,怕也會遭其記恨,我只擔心這三個人頭,不一定能化解我與楊秀清之間的怨氣啊!”

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顧慮,但並不是全部,實際上,那三個人頭,只是其中的一個選擇,而在另一方面,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就在太平軍西征時,實在不行,便於九江一帶,借助六艘“軍艦”的掩護,與其撕殺一番,然後趁勝“求和示好”,當然,這只是一個迫不得已的打算。

畢竟,對於太平軍以及楊秀清來說,真正的大敵是滿清,而不是自己。

孫茂林拿出旱煙,“托托”敲了兩下,點燃深吸一口道。

“第二件事以後再說。先說這第一件事,我給主公出個主意,便有辦法化解這些!”

“哦?還請成裕教我!”

“說起來倒也簡單!”

孫茂林“哼”了一聲道:

“這個居人之下,倒也不是壞事,當年朱洪武不也在劉福通之下,受北地紅巾之封嗎?可關鍵不是受不受封,而是受封之後聽不聽調,主公大可不必在意什麽‘居其之下’,還有容人之量,主公壓根就沒有居其之下的意思,那又何需顧及此事?完全可以來個‘聽封不聽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