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吃糧小兵

似乎整個座城市都也被那“誇、誇”作響的腳步聲所震驚。那腳步聲就像是鼓樓上的鼓聲一般,齊齊的在街道上回響著。

對於安陸府的百姓來說,這“誇、誇”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雖是在不住的敲打著他們的心靈,但他們卻又長松了一口氣。

至少,這兵災眼瞧著總算快了結了。

那邊的城門角樓,這會還冒著煙——不過只是遭了半天的炮擊,都不待人家攻城,這城便陷下了,此時,安陸府的百姓們,無不是躲在家中,緊張的祈禱著滿天的神佛,祈禱他們保佑這全城的百姓。

這兵災眼瞧著快了結了,可百姓們卻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現在這安民告示還沒有張貼出來,萬一對方要是來個大索三口,那又該如何,於是乎那些姑娘媳婦的無不是在臉上擦著鍋灰,甚至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在房梁上系起了繩,隨時準備上吊了。

緊張!

相比於百姓的緊張,跪在地上的穿著號衣的勇丁,無疑顯得更緊張,他們生怕對方違背了先前的諾言——進城後不殺一人!

若非是這個許諾,那許進士也不至於下令開城門,知府大人也不至在府中上吊。

有時候,人總是面臨著許多選擇,對於這些勇丁來說,他們實際上沒有什麽更多的選擇,他們只是一群拿著二兩五錢丁銀,臨時募來的丁勇罷了,犯不著為了那麽點銀子把腦袋瓜子賠上。

“罪人許一清叩見將軍!”

城門處,許一清,這位年過四十的進士,就這麽跪在林郁青的面前,此時的他已經脫掉了身外的棉衣,只穿一身白色中衣,像是罪人似的跪在那裏。

若是有選擇的話,他倒也不見得會降,可是他沒選擇,且不說這城外有從武昌開來的幾千人馬,單就上午他們用大炮往城墻上一打,被那落在城內外的開花彈一炸,瞧著那被炸塌的房子,看著被打飛的墻磚。

許一清便知道,他只有一個選擇,趁著還有機會投降的時候,趁機開城墻保住滿城父老的性命,他是安陸人,犯不著用全城父老的性命為滿洲的皇上盡忠。若是對方一番苦戰拿下安陸府,到時候這安陸府舉城上下又能留下多少人?

“許老爺斷然打開城門,迎接我等進城,又有何罪?”

林郁青連忙熱情的攙扶起許一清,連忙好言寬慰道。

能兵不血刃的奪城,總好過強攻,雖說這安陸府的城墻高不過兩丈,可畢竟也還是城墻,縱是轟塌了城墻,輕易奪了城,也難免會有傷亡,即便是傷亡再小,那也是傷亡。

作為第五團的團長,林郁青自然不想平白增加傷亡,有人投降獻城,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更何況,這還能起到一個“帶頭作用”,府城既然降了,那下面的各縣,自然也就沒有堅守的必要了。

“將軍仁義,我等自不敢忘……”

就在許一清緊張著尋思著如何安撫眼前的這位將軍時,那邊卻聽著他說道。

“許老爺大可放心,我已令人於城內張貼安民告示,不過還需請許老爺轉告城中父老,我大漢義軍既為義軍,便絕不擾民,請城內父老鄉親大可放心……”

這廂剛一進城,那邊便貼出了安民告示,鑼鼓敲著,那邊有城中的衙役呼喊著絕不亂殺一人,請百姓各居本份。可百姓們卻沒有匆忙的打開家門,現在大家都在看,都在觀望。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家裏觀望,對於沒家的人來說,他們只能呆在街上,比如城中的乞丐,瞧著那進城的大兵,穿著破棉襖的李文成心裏頭卻暗自敲著鼓。他本是在嶽州做著小買賣,誰曾想遭了這嶽州卻被廣東來的粵匪給占了,非但貨被搶了,人也被太平軍拉了丁,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一路逃難下流落到了這安陸城,淪為了乞丐,眼瞧人快餓撐不住了,那邊安陸府城卻又被這一群義軍給奪占了。

這安陸城不過只是剛被奪了下來,那邊在城隍廟附近,便樹立起了招兵的旗子,那旗子上書寫著“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這是義軍豎起的招兵旗,不過對於大多數百姓來說,他們並不知道,這什麽是韃虜,甚至也不知道什麽是中華。

不過不知道什麽是“驅逐韃虜、恢復中華”並不要緊,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韃虜也好、中華也罷,遠及不上白花花的銀子,當兵吃餉,天經地義,就是那方才降了的勇丁,這會所關心的也僅只是他們一個月能拿幾兩幾錢銀子的軍餉。

“造船用好釘,好男要當兵!”

隨著那鑼聲的響起,李文成又聽著有人在那裏嚷喊道。

“當兵吃餉,一月四兩!”

或許,對於百姓來說,這四兩銀子的軍餉,足以讓城內外的閑漢們趨之若鶩,不過片刻功夫,這城隍廟的募兵處,便蜂擁似的擠來了數百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