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弛禁三日

一路上車馬旌旗,炫耀數裏,官道上的大軍,只顯得好不威風。

雖說只是幾千人馬,可卻也是浩浩蕩蕩,實際上,即便是只是幾千人馬,在外人看來,也已經足夠威風了。

不過這一切,對於三十八歲的江忠濬來說,卻是再平常不過,自數年前隨長兄創辦團勇,先平瑤人雷再浩之亂,後又率鄉兵楚勇入廣西,當初雖是兵少,可幾仗一卻打出了楚勇的威風,尤其是在蓑衣渡,更是一戰斃偽王。由此奠定了楚勇不可敵的威名。

當然,這楚勇不可敵,全部建在劫掠上,兵過如篩這句話著實不假,從廣西到湖南,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折子,指責楚勇劫掠,可於朝廷而言,他們所需要只是勝仗。這楚勇倒也不負朝廷的信任,隨後戰道州、援長沙,在大哥的指揮下,楚勇之名可謂是名揚天下,至於江忠濬本人,也從一白身,搖身一變成為朝廷的記名道台,只待他日有缺,既可如大哥一般入朝為官。

“二哥,你說,咱們是不是走的太快了!”

騎在馬上的江忠濟適時的提醒著二哥,論行軍打仗以至個人武勇,他自然是不如二哥,可論及謹慎卻又遠於二哥,可以說江家四兄弟在性格上各有不同,也正因如此,每次江忠源讓老二領兵的時候,總會讓謹慎有余的老三跟著他,至於最為年少的老四,則留在大哥身邊,因為他的性格最似大哥,但卻是文采有余、悍勇不足。

江忠濟之所以會這般提醒,是因為出了漢口城之後,二哥便令部隊火速行軍,大有要一日而下黃州的想法。甚至就連弟兄們想趁著行軍的途中“添些彩”也被制止了,往日裏行軍是邊走邊搶,等到了地方之後,弟兄們的自然樂於效命。

可今天卻與平時不太一樣,以至於不少弟兄可謂是抱怨連連。

“不是咱們走的太快,是咱們要不走快,萬一那三路粵匪合成一路,到時候咱們江家可就完了!”

江忠濬首先想到的不是朝廷,而是江家,準確的來說是江家弟兄四人的頂戴,江家能有今天全憑練勇剿匪,若是黃州府為粵匪盡奪的消息傳到京城,沒準皇上一怒之下就會摘掉他們兄弟四人好不容易拼來的頂戴。

“二哥,這,這怎麽會?”

雖說江忠濟謹慎小心有余,可他卻沒想到局勢居然如此緊張。

“那,那黃州不過只是粵匪殘余,何以能成氣候!”

“他們是不成不了什麽氣候,可丟了黃州府,朝廷若是怪罪下來,到時候全都得落在大哥的頭上,咱們弟兄若是不把黃州打下來,不定會有多少人怪罪大哥,讓大哥擔這個罪責!”

很多時候,官場比沙場還要險惡,在沙場上考慮的只是明刀明箭,可在官場上,那卻是暗箭難防,一不小心丟掉的可不僅僅只是身家性命那麽簡單!

“那……”

就在江忠濟的話聲落下的時候,前方卻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報……”

待騎馬的傳令兵跑近後,那氣喘籲籲的傳令兵便大聲喊道。

“大人,前方十裏發現大隊粵匪!”

粵匪居然沒有據城而守!

這完全出乎了江忠濬的意料,原本他可是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打算,還尋思著讓李沛成打頭陣,可誰曾想,粵匪居然棄城而出,在城外擺起了陣來。

“二哥,小心有詐!”

不等李沛成開口,江忠濟便於一旁輕聲提醒道。

“有詐?哼哼……”

冷笑一聲,江忠濬冷笑道。

“老三,你當真是書讀多了,這戰場上那一刀不是真刀真槍的拼,那詐不過只是說書先生糊弄人的東西罷了!”

在說話的時候,江忠濬又朝著周圍看了一眼,放眼望去盡是一片平坦田地,這樣的地方設什麽伏?

“大人,以卑職之見,當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李沛成這位舉人出身的漢陽團勇總辦,則於一旁輕聲提醒道。

“李總辦,當初你也夠小心的了,可漢陽不還是丟了嘛了!”

這一句等於直接打在李沛成的臉上,身為漢陽團勇總辦的他,當初可不就丟了漢陽,若不是身邊的將士用命,他又豈能殺出漢陽城,逃入漢江,沿江北上,直到粵匪撤出漢陽方才帶著幾百團勇殺了回來。

“好了,老三,不過就是幾千烏合之眾,當初那些粵省老匪又能如何?”

江忠濬冷笑著,大有不把地方放在眼裏意思,實際上,打從一戰斃敵偽王之後,他還真沒有把那些粵匪放在眼裏。

大隊人馬在城北聚集著,有如老電影一般,而置身於用竹筐壘成的胸墻後,朱宜鋒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此時,他的腦海中又想起了林治平的那句話。

“無所謂站穩與不站穩,這從古至今造反者,所憑者說,說是仁義,實則全是兵威,若是大帥敗了,縱是如林平是在下自家之侄,想來也會轉身投以官軍,若是大人勝了,這黃州自然是穩若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