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武昌父母

此時的武昌縣城門緊閉,那城墻上的衙役和臨時募來的丁勇,無不是神情恐惶的瞧著城廂外的鎮邊的被積雪覆蓋的田間地頭。

只見那地頭上,盡是黑壓壓的“賊寇”對於這些丁勇來說,別的不說,單就是瞧著那數量,便足以讓他們為之心寒,國人打仗講究的是氣、是勢,而這仗還沒把,對方非但把氣給奪走了,同樣也把那勢給悉數全破了。

“如來佛祖、南海觀世音菩薩……”

城上的衙役、丁勇更是在心裏向神佛祈求著,祈求著神佛保佑,保佑逆匪不攻城,大家夥不用賣命。

不過與尋常的丁勇在那裏祈求老天保佑不同,城墻上的張子鵬看見城外“賊逆”,雖說“賊逆”勢大,可在他眼裏看到了卻是報效皇上、朝廷的時機,在這一瞬間,那江上吹來的寒風一吹,那蕭瑟之感,甚至讓他想生出幾分豪邁之感,那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戰國策·燕策三》的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邁。

實際上,對於張子鵬而言,對那位徐知縣可謂是頗為微詞,別的不說,就是那日假送糧草之名,把他眶騙出城,而後避鄉間水上“以保糧草”的舉動,便令其不滿,可無論如何,對方是官,而他不過只是一個舉人,縱是有百般的不滿,他也不敢表露出來。

但現在,看著台下的賊寇,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城殺敵,趁其立足不穩之時,半渡而擊,將其敗於城下。雖說他未曾學過兵法,可卻也知道“半渡而擊”的典故。但他身邊的那些衙役、丁勇卻沒有他那般的豪邁。個個無不是面色煞白的瞧著不斷增加的賊逆,那一個個的心底都敲起了鼓來。

就在這些衙役、丁勇們求著神佛保佑的時候,穿著一身官衣的徐世梁在史師爺等人的陪同下上了城墻來,見大人來了,張子鵬等人連忙迎了過去。

“大、大人……”

不待王得功那位衙門班頭把話說完,張子鵬便連聲說道。

“現在賊兵方至,其主力尚在渡江,還請大人開城,準學生於領城中練勇打其個措手不及,以護我武昌!”

作為城中大戶的張子鵬深知若是這武昌縣城若為賊人所破,他家中必定遭劫,所以早在一個多月前,在得到大人準許後,他既招募碼頭苦力組成練勇,雖說他只是一普通秀才,可近四百練勇卻也練的有模有樣。

而上次徐世梁之所以敢離城“送糧”,憑的就是這四百丁勇,這會見賊逆臨城,張子鵬想到的是下城與敵撕殺一番以護鄉裏,當然更重要的是保護家人,畢竟現在家人具已有鄉下返回城中,萬一這城破的話,妻女豈不盡淪敵手?

“大人,賊逆主力已經欽差大臣所逐,這不過只是江北發逆殘部偏師,只需加以重創,既可便其窺視之心……”

張子鵬的話到也有那麽幾分道理,畢竟這發逆已經沿江而下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也就是江北,因為無欽差大人所率精銳的追擊,所以還有那麽些許殘兵,這點殘兵在張子鵬眼裏,不過是他“謀以晉身”的憑仗罷了。

“哎呀我的娘啊……”

突然的一聲尖叫,打斷了張子鵬的話語,那朝著城外看去的徐世梁這會只覺一陣頭暈目眩,那胯間一松,甚至差點嚇尿出來。

“這,雲達,你看看,這,這那裏偏師,分,分明是發逆精銳。”

被嚇的面無血色的徐世梁聽著張子鵬的話,心底甚至浮現出一個想把其扔下城去的念頭來,甚至這會他連師爺都懷疑上了,什麽據城而守,只需死戰數日,發逆殘部自然不戰而潰,可現在看去,那些人那裏是什麽殘部,就是朝廷的精銳,也不見得比得上人家的隊伍整齊。

“炳奇,你,你莫害我啊……”

往城下看去,縱是原本看起來極為冷靜的史聽濤也是只覺得後背冷汗直流,汗毛頓時堅了起來——城下曠野中成千上萬能名逆匪,行列分明地站在那裏。雖然他們身上沒穿任何甲胄。卻個個擡頭挺胸,身體豎得如標槍一樣筆直。人似標槍,人握紅纓,那江風一吹,吹來的卻是一陣肅殺之色,令看過無不是只覺一陣膽寒。

對於目睹過朝廷精銳之師淩亂的徐世梁等人而言,落在他們眼裏,這便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也難怪,在過去的近十幾天裏,這些新兵們也就練成了站軍姿和隊列行進這兩項。至於其它的包括陣列轉換頂多也就是知道,嚴格來說甚至還連門兒都沒有摸到。拉上戰場之後未必見得了真章。但是這般乍看上去,卻著實令人眼前一亮,絕對的中看,尤其是對於這個時代的國人而言更是如此。

更讓城上諸人驚訝的恐怕還是那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不斷於城墻前方兩百步開外集結成在方陣的小方隊,那一板一眼的動作,落在城墻上眾人的眼中,完全成了精銳的象征,絕非什麽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