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雪中行

一場大雪自北向南的下了下來。這雪,給山河大地披一層銀裝,在鄂中大地之間,風攪雪,雪裹風,掀起陣陣狂飆。這年前驟然而來的風雪,也仿佛在預示著今年,似乎將有那麽一個不平靜的時局。

這場大雪,已經下了三天,此時大雪已然成為鄂中難得的一見的暴風雪,天地之間處處冷得出奇,這雪也下得特別。它時而是零零散散飄著的細碎的雪花,時而又是滾滾團團漫天灑落的大片鵝毛。或星星點點,或鋪天蓋地,白皚皚,亮晶晶,迷迷茫茫,一片混沌。

山巒,河流,道路,村舍,都變成了渾然一體的雪原,到處都是銀白色的世界。偶而也會看到天光放亮,可那太陽只有慘淡蒼白的一絲溫柔,卻沒了平日的亮麗暖和。使得村裏的百姓,個個都鉆到屋子裏,貓在屋子裏頭,誰也不肯輕易出門。

可是,就在這天寒地凍,風雪彌漫的時刻,卻有一支馬隊,沿著冰封雪堵的道路,艱難地在雪地間行走著。這一支馬隊來得特別,他們身的服裝也顯得有些特別,與往日裏行走於此的商旅馬隊不同,這不過七八騎的馬隊中,卻有一個金發碧眼的騎手。

“也不知道,這麽做行不行……”

在隊伍的中間騎於馬上的朱宜鋒,感受著這刺骨的寒風順著領縫鉆進身體裏,便在心裏暗自嘀咕一聲。

自己把船留在那裏,萬一那些船員要是逃了怎麽辦?若是那樣的話,自己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風了。

想到這,朱宜鋒在心裏犯起嘀咕來,畢竟那些船員對自己可談不上什麽忠誠。可轉念一想,這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了!這麽一艘船開到兩軍撕殺的戰場上,輪著誰也不會放心,萬一遭來一通炮打,到時候,自己這小命啊……可真就不保了。

只要能和太平軍接上頭,所有的難題可就全都解決了……眼睛微微一眯,有時候人就是要冒一次險!

若非是為了錢財,自己又豈會被逼到這一步。無論是那些不知忠誠為何的船員們,亦或是抵達武昌之後,都有著這樣那樣的風險,這些風險都是不可回避的。

“人為財死,鳥為……阿……阿嚏!”

被凍的打個阿嚏之後,朱宜鋒再一次發著誓,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執掌大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修鐵路,再不濟也得把公路修好坐上西式馬車。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像現在這樣,頂著雪騎在馬喝著風不說,這騎了兩鐘頭的馬,騎的那是一個……蛋痛。

何止是蛋痛,就連同屁股都快要著火了!

又一次,朱宜鋒踩著馬凳,試圖站起身來緩解下體的不適感,但在馬背上的這種嘗試卻極不順利,畢竟對於他來說,所有的騎馬的經驗完全來自後世於馬場的那“50元三圈”,當然也就談不上什麽騎術。

不過幸好,這馬只是用來挽車的劣馬,早已為人馴服,所以也不需要什麽騎術,只是在這大雪中用來代步的工具罷了,不過雖是如此,上岸後與附近地主家買下的這幾匹馬仍然花費了幾百兩銀子。

跟在朱宜鋒身邊則是個近三十歲的漢子,他身上那破舊的黑棉襖這會落滿了雪,甚至就連那眉頭、胡子上也掛著一層雪花。與這一路上跟在身邊沉默寡言的朱富財不同,這人和另幾人都是在九江時才上的船。

“阿嚏……”

聽著東家又打了個阿嚏,林郁青便連忙開口說道。

“東家,這雪越下越大了,這眼瞧著天也不早了,要不咱今天就打個地方過一夜,明個咱起早了去漢陽……”

對於林郁青來說,作為一個船夫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位東家想要幹什麽,但是他卻知道,這位東家開出了五十兩銀子的高價,這可是額外給的賞錢,只要隨著他安全到了武昌,就有五十兩銀子!

對於窮了一輩子的他來說,在他眼裏,這東家便是他的貴人,也正因如此,他才心甘情願任其驅使,以得到他的賞識,對他而言,這是人生的一次機會,就像戲文上說的那樣,相逢貴人發財興家可全都指往東家了。

“這……我看成,這麽冷的天,弟兄們也都辛苦了。”

盡管並不願這個時候停下來,但瞧著這雪越下越大,朱宜鋒還是點點下頭,皺鼻張嘴的一個阿嚏還是沒打出來,最後吸了下鼻子,這雪未免太大了,天未免太冷了,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體素質和他們相差太遠了。

朝身邊看去,這群船夫出身的漢子騎在馬,雖說臉凍的發紅,可卻沒有一個流什麽鼻涕打什麽阿嚏,他們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和神氣活現的架勢,那裏像是辛苦的模樣,頂多也就是被凍的吸著鼻涕,那像自己不是鼻涕又是阿嚏的。

“弟兄們今個都辛苦了,再受點累,等明個到了武昌,我絕不會虧待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