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弗拉索夫”式的德國將軍(上)

我不了解德國人的飲茶習慣,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像蘇聯人一樣,在喝的茶裏放白砂糖或者蜂蜜,所以我緊張地盯著沃羅諾夫手裏的茶壺,看著他將壺裏的茶水注滿了保盧斯的茶杯。保盧斯用生硬的俄語道了聲謝,端起了茶杯湊到鼻子前嗅了一下,隨後一飲而盡。喝完杯裏的茶水以後,他又將茶杯遞到了沃羅諾夫的面前,用德語說了一句,翻譯立即為我們及時地做了翻譯:“將軍先生,請再來一杯。”

屋裏的氣氛,在保盧斯配合地喝完了第一杯茶以後,變得融洽起來,沃羅諾夫非常爽快地為他的茶杯裏再次倒滿了加了白砂糖的紅茶。

等沃羅諾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後,和保盧斯之間的對話再次展開,由於保盧斯事先說過他不會回答違背軍人誓言的問題,因此羅科索夫斯基很有技巧地問起他家裏的情況:“保盧斯元帥,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您的夫人是貴族吧?”

“是的,上將先生。”聽到羅科索夫斯基提起了自己的夫人,保盧斯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對我們的戒備也出現了一絲松懈:“我的埃列娜是羅馬尼亞的貴族,我們在1912年7月4日結婚,那時我在第111步兵團充當候補軍官整整兩年了……”

我心裏剛在想保盧斯的結婚日居然是美國的獨立日,還是真夠湊巧的,便見到羅科索夫斯基將裝著切成片香腸和幹酪的盤子往保盧斯的面前推了過去,做了個請的姿勢後,又接著說:“我聽說過第111步兵團,一戰爆發後,被調到了西線,是德軍在西線的主力部隊之一。”

“不錯,上將先生,您說得很對。”說起自己曾經的經歷,保盧斯的話漸漸變得多起來,“1914年的秋天在法國的孚日和阿拉斯,我經歷了入伍以後的第一次戰鬥,在戰鬥結束後不久,我就因患了疾病而被送回了國。病好以後,我就調到了南方的馬其頓,擔任軍中的文職工作,直到戰爭結束。”

看到羅科索夫斯基和保盧斯兩人就像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在聊著家常,我心裏不禁在暗自揣測:羅科索夫斯基對保盧斯這麽客氣,可能還是和對方的元帥身份有關吧。別看我軍的指戰員落到德國人的手裏,根本就得不到尊重,等待他們的只有虐待與死亡,哪怕是被俘的將軍也是同樣的命運。可要是鐵木辛哥或伏羅希洛夫被俘的話,接待他們的那些德軍軍官,估計也會表現得像羅科索夫斯基這麽彬彬有禮吧。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忽然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用商議的口吻,向保盧斯建議說:“保盧斯元帥,困在市中心的南集群隨著您的被俘,已完全喪失了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相信要不了多久,剩余的部隊就會全部向我軍投降。而困在‘街壘’工廠區和拖拉機廠區的北集群,卻還在和我軍部隊進行著戰鬥。為了避免你我雙方官兵不再繼續流血犧牲,我請求您,向那些還在負隅頑抗的部隊發出號召,讓他們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

“上將先生。”原本一直面帶著微笑的保盧斯在聽到這番話後,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猛地從座位上占領起來,打斷了羅科索夫斯基後面的話,不客氣地說道:“請允許我提醒您,我僅能代表我本人及其司令部向你們投降,但不能代表我的集團軍所有殘部投降,因為我同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聯絡。”

羅科索夫斯基沒想到會在這件事情上會碰釘子,看到保盧斯臉上那堅毅的表情,他無奈地苦笑一聲,接著禮貌地對保盧斯說:“保盧斯元帥,和您的談話很愉快。不過您應該很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等以後有時間我們再聊。”

保盧斯聽完翻譯後,點了點頭,擡手向我們敬了一個禮以後,轉身跟在翻譯的後面走出了這個房間。

拉斯金看著保盧斯的背影,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該死的法西斯分子,自己有生命危險時,就知道放下武器投降,而對自己部下的生死卻不聞不問。”隨後他扭頭對羅科索夫斯基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既然德國人不肯投降,那就消滅他們,犯不著對這個德國佬的元帥這麽客氣。”

“拉斯金同志,您說得很對。”羅科索夫斯基又點著了一支香煙,慢條斯理地說道:“對於不肯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的德國人,用子彈和炮彈消滅他們,無疑是最直接的。不過……”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片刻,再腦子裏組織了一下詞匯,又繼續說,“在戰爭中,我們畢竟應該嘗試使用一切的方法,來對付我們的敵人。”

他擡手看了一眼手表,扭頭對我說道:“麗達,在你來這裏的路上,我曾經給崔可夫打過電話,讓他從你的第79步兵軍裏抽調部隊,去參加對南集群剩下的第51軍的進攻。務必要在天黑前,徹底解決點在市中心區域內的所有德軍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