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匯報工作(中)

在前往碼頭的道路上,我們七個人並沒有走到一起。我們分成了三組,巴斯曼諾夫帶著一名戰士在前面開路,兩名戰士走到後面,我和另外兩名戰士走在最中間。每組之間的間隔為五十米,在這樣的距離上,任何一組和敵人遭遇時,另外兩組都可以及時地為他們提供支援。

當我們弓著腰穿行在廢墟之中時,為了行程不至於過於枯燥,我有意和身邊的兩名戰士聊起了家常。我首先問走在我的左側,拎著一支波波夫沖鋒槍的年輕戰士:“喂,戰士同志,您叫什麽名字?”

那名戰士聽到我這麽問,不禁愣了片刻:“您是在問我嗎,師長同志?”沒等我說話,他已經接著說了下去,“我叫茹霍維茨基,是來自古拉格集中營的。”

古拉格集中營,聽到這個單詞時,我不由好奇地打量了身邊的這名戰士,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以前似乎應該是來自工廠或者城市的,於是試探地問道:“茹霍維茨基同志,您是怎麽進的古拉格集中營。是因為上班連續遲到三次嗎?”

“師長同志,您猜錯了。”沒等茹霍維茨基回答我,另外一名戰士已經搶先回答我說:“他是因為前年參加五一遊行時,拒絕舉斯大林的肖像而被捕被送進集中營的。”

匪夷所思的理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左右看了看,除了我們三人外,其余的人都隔得很遠,應該聽不見我們之間的談話,所以忍不住好奇地追問道:“茹霍維茨基同志,既然您當時參與了遊行,可為什麽不願意舉斯大林同志的肖像啊?”

“因為我當時手裏抱著我剛滿周歲的女兒,根本騰不出手來舉什麽肖像。”茹霍維茨基神情黯然地說道,“我被送進古拉格集中營以後,就再也沒見過我的女兒,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不要擔心,茹霍維茨基同志,等戰爭結束後,您就能見到您的女兒了。”為了轉移話題,我又扭頭問另外一名戰士:“戰士同志,您又叫什麽名字,也和他一樣,是來自古拉格集中營嗎?”

戰士點點頭,回答說:“師長同志,您猜的很對,我叫米哈伊洛夫,也來自古拉格集中營。”

“那被捕的原因呢?”此刻我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了起來,迫切地想搞清我部下中來自古拉格集中營的戰士,都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捕的。

米哈伊洛夫苦笑著回答說:“我的罪名很簡單:在街頭制止發表翻動言論的人時,又向圍觀的群眾沖鋒了一遍此人的反動言論。”

聽到這個罪名,我真是哭笑不得,簡直比茹霍維茨基的罪名還要離奇。無聲地苦笑一聲後,我又隨口問道:“你們認識的來自古拉格集中營的戰友們,都是因為什麽罪行被捕的啊?”

“一團的克斯特羅夫以前是名電工,他開玩笑地說:街上根本用不著單做路燈杆子,只需要給斯大林的雕像手裏那個燈泡就行了。”

“二團的伊格納季耶夫在和朋友喝酒時說:為祖國我願意舉杯,要是為了斯大林那就算了。”

“二團一營的米先科夫發牢騷說:感謝斯大林帶領人民走上了廣闊的大道,可我們家連母牛都沒有啦。”

“三團的瓦爾吉涅茨更倒黴,他在糧食店排了兩個小時的隊,輪到他的時候,糧店下班關門了。他回家時在路上發牢騷:我要面粉幹什麽,共產主義就快來了,到時候我們就拿著盤子到食堂裏領飯吃,跟街上的乞丐一模一樣。”

“四團的維思傑尼烏斯在喝醉以後向國家領導人的肖像扔小黃瓜。”

“警衛二連的卡拉巴蒂羅夫,是個哈薩克人,他的罪名是非法履行毛拉職務,舉行宗教儀式並收取費用。”

“還有那個馬爾特申,他在喝醉酒以後,去參加紀念十月革命周年的慶祝大會,在別人做報告時大聲起哄。”

“最倒黴的要算三團九連的那個紮哈爾庫,他為了爭風吃醋,強迫妻子以對手的名義寫了一封反動匿名信,結果很快就被偵破,他夫妻二人都進了集中營。”

……

兩人說起自己的那些古拉格集中營的同伴時,一個比一個激動,聲音也不禁越來越大。我被他們所說出的諸多罪名嚇壞了,原來在無意中說錯一句話,就會給自己惹來無妄之災。我說話一向就屬於比較隨意的那種,要不是有那麽多大腿級的人物關照的話,沒準我早就被送進古拉格集中營了,一想到這個,我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為了防止兩人繼續說下去收不了場,我趕緊又換了話題:“米哈伊洛夫、茹霍維茨基,你們兩人看起來關系不錯啊。”

米哈伊洛夫望了茹霍維茨基一眼,笑著對我說:“是的,師長同志,我們之間的交情不錯,茹霍維茨基曾經救過我的命。”不等我追問,他就一口氣說下去:“我被送進西伯利亞的古拉格集中營時,正好趕上嚴冬。我們當時的工作是修築國防工事,據說是為了防範來自東方倭國可能發起的進攻。我們每天的配給只有350克面包,晚上有一碗只飄著一兩片菜葉的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