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特殊的“預備隊”(下)

肩膀上傷口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讓我從昏睡中蘇醒過來。我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一個帳篷的硬木板床上,兩盞汽燈把帳篷裏照得一片雪亮。一名穿白大褂的軍醫,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握著一把帶血的刺刀。

看見我蘇醒過來,戴著口罩的軍醫沖我點點頭,隨手把刺刀往旁邊一扔,彎下身來為我處理傷口。他近乎粗魯地用剪刀剪起我的短皮大衣來,原以為他只是把傷口附近的衣物剪開,沒想到他剪完衣袖後,又把剪刀換了位置,從下擺開始往上剪,我心中暗自嘆息:達瑪娜為我改制合體的衣服才穿了沒兩天,就被他幾剪子剪壞了,如今達瑪娜也犧牲了,看來我在很長的時間內都要穿那種不合身的男軍裝了。

他把我的衣服剪得面目全非後,才站直了身體,甕聲甕氣地說:“衛生員,把指揮員同志扶起來。”

話音剛落,有人從後面把手伸到我的身體下,托住了我的右背,隨後有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指揮員同志,我幫您坐起來,這樣軍醫同志才好幫您縫傷口。”

我嗯了一聲,然後借助衛生員托在我後背上的力量,慢慢地坐了起來。坐直以後,衛生員配合著軍醫把我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只剩下白色的套頭衫和內衣。衣服全脫去以後,我不禁凍得打了個哆嗦。我低頭一看,左側身體已經完全被鮮血滲透,軍醫又用剪刀開始剪我的套頭衫和內衣,不一會兒的功夫,我的上身就幾乎半裸了,想用手把關鍵部位遮一下吧,可左手使不上勁,右手又撐著床板,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吃這個啞巴虧了。軍醫雖然很小心地把沾在傷口附近的衣物揭開,還是不可避免地牽動了傷口,疼得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軍醫在前後的傷口附近各注射了一針麻藥後,才開始用藥劑為我清理傷口,止血和縫合傷口。剛開始時還疼得要命,等麻藥生效後,疼痛就減輕了許多,饒是如此,我依舊是疼得滿頭大汗。

傷口縫合完,軍醫再次站直身體,長籲了一口氣,說:“指揮員同志,您的運氣真不錯,雖然是刺刀造成的貫通傷,但沒傷到骨頭,有個十來天就能痊愈了。”

看到軍醫的工作已經結束,男衛生員松開了我,迅速地去取了消炎的針劑,注射在我的傷口旁。接著又用蘸了酒精的藥棉,細心地把凝固在我手臂上的血跡的拭去。處理完這一切,他才開始用繃帶為我包紮傷口,片刻功夫就把我的左肩部位纏成了木乃伊。為了防止走路時拉裂傷口,衛生員還將我的左手用繃帶吊在了脖子上。

“穿上這件軍裝吧!”軍醫為我披上了一件短皮大衣,關切地說:“天氣冷,別凍壞了。”我扭頭看著他,感激地說了聲謝謝,把右手從衣袖裏穿了出去,直接扣上了衣服扣子。衛生員攙扶著我下了床,腳剛一落地,便感覺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如果不是衛生員即使扶著我,肯定便會一頭栽倒在地。

被一個男人這樣抱著,我感覺渾身不自在,急忙從衛生員的懷裏掙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也許是起得太猛了,頭暈!”軍醫上來扶住我,回答說:“您失血太多,需要好好休息!”然後扭頭吩咐衛生員說:“你趕緊扶指揮員同志到隔壁的帳篷去。”

我在衛生員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了帳篷。向前走了十幾步,便進入了另外一個亮著燈的帳篷。帳篷內的地上擺放著三副擔架,其中兩副已經有傷員躺在上面,一名女衛生員正在照料著他們。看到我倆進去,女衛生員連忙起身過來幫忙,和男衛生員一起扶著我躺到了空余的擔架上。

我躺在擔架上,看著男衛生員低聲地向女衛生員交代著什麽,女衛生員的目光望向我,不停地在點著頭。說了一會兒,兩人擁抱了一下,男衛生員便轉身走了出去。

女衛生員彎下腰,打開放在帳篷中間的一個醫藥箱,從裏面取出一瓶液體,站直身體把液體瓶掛在了帳篷頂的一個掛鉤上。然後拽著長長的膠管,在我的身邊蹲了下來,手腳麻利地把針頭紮在了我的右手背上。

“您好好休息吧。”女衛生員面帶微笑地對我說:“等您睡一覺起來,就會感覺好多了。”

我看了看掛在帳篷頂上的那瓶液體,猜測不出我輸的不知生理鹽水,還是葡萄糖?只感覺疲倦異常,於是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

隆隆炮聲把我從沉睡中驚醒,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門口布簾的縫隙間透進來的光線。外面的天已經亮了,德軍對我們的進攻又開始了。

我擡起完好的右手移到眼前,發覺手背上的針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拔去。我掙紮著坐了起來,環顧帳篷內,除了那兩位還在沉睡中的傷員,女衛生員也不知去向。聽到外面清晰的槍炮聲,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