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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瑩一行風塵仆仆進入成都後,並沒直達川花總號,而是不動聲色地住進一條小巷中的客棧,包了客棧全部客房。安頓下來,周瑩命同她一道回到成都的何一清家人去傳告何一清,讓何一清在天黑後到店裏與她會見。

何一清家人走後,王堅說:“少奶奶應親自上門拜會何一清。”

周瑩問:“為啥?”

王堅說:“何一清如果沒有一顆忠誠的心,厲宏圖妄圖易號自立的事很可能就成功了……”

周瑩離座而起說:“多謝王兄提醒,我們馬上去拜謝何一清。”

王堅帶了兩名家丁跟著周瑩出了客棧,叫了一副滑竿讓周瑩坐上,便直奔府學街而去。

何一清家在府學街正中,是一院有著十二間青瓦平房組成的院落,是吳尉文二十年前親自為何一清所買,以作為對何一清忠心耿耿為吳氏家族服務多年的犒賞。二十多年過去,何一清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一家老少八口,生活在成都,雖'然不時思念著故鄉的山水,但日久天長,對陜西秦川的印象逐漸淡漠,在和本地人交往時,已少了秦腔秦調,多了些川腔川音,也算是半個成都人了。

何一清正在房裏聽家人匯報,猛聽得街門傳來叩門聲,便對在燈下寫大字的大孫子說:“去看看誰叫門。”

十九歲的大孫子轉身出房門未久,何一清便聽到喊聲:“爺爺,安吳堡少奶奶來啦!”

何一清一聽,忽地站起,跑出了房門,才走出幾步,周瑩已經到了院中花壇前。何一清也沒看清周瑩面貌,雙腿一彎伏跪在地上,一邊叩頭一邊說:“少奶奶,老奴總算盼到你來了!”顫抖的話音中充滿了悲傷。周瑩見狀聽聲,心裏一酸,眼淚便奪眶而出,忙伸手扶何一清站起,說:“何叔,你是要折侄女陽壽呀,快起來!”

何一清一邊往起站,一邊泣道:“叩見少奶奶是應該的、應該的,亂了禮節,哪有家法族規呀!”

何一清住了兩間房,室內陳設十分簡樸,家什都是粗件,僅有一柄玉佛手是較值錢的古董。周瑩聽何一清家人說:這柄玉佛手是吳尉文在何一清五十壽辰時,派人專程由安吳堡送到成都為他祝壽的禮物,何一清把玉佛手供奉在案,成了全家人心目中的聖物。

何一清把老伴、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以及跟他從安吳堡到成都的兩名家人全叫到一塊,拜見周瑩問安後,才坐下來訴說了想念之苦、失主之悲,最後又將厲宏圖如何準備易號自立之事從頭到尾詳詳細細講了一遍,說:“少奶奶此來,一定要制厲宏圖於馬下,不然川花總號九個分號十八個店鋪就不歸吳氏所有了!”

周瑩說:“何叔放心,我既敢入川,就不會空手而歸。厲宏圖想從我手裏把吳氏家族資產竊為己有,除非他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何一清連聲道:“這樣我就能睡好覺,吃進飯了!”

商量了如何制服厲宏圖的辦法後,周瑩叮嚀何一清暫勿走漏風聲,讓厲宏圖忙他的易號自立事,以防他得信狗急跳墻,待自己搞定地方官吏後再動手制服他不遲。

周瑩第二天一早起來,盥洗完,吃過早飯,在王堅和四名家丁護衛下,乘轎車到了成都府衙,呈上折子。府尹見折,連忙迎出,一見周瑩,暗暗吃驚道:想不到吳尉文還有一個傾國傾城的兒媳婦,而且是一個敢拋頭露面的非凡之輩。她能千裏跋涉,不辭辛勞到成都來,定是為厲宏圖要把川花總號易號自立的事,看來,本官得小心伺候了!

成都府知府是旗人,年過六旬,曾和吳尉文有過幾次交往,對安吳堡的實力和其在朝廷的影響,自然心知肚明,因此,對周瑩就多了幾分敬意。他把周瑩迎進衙門後,徑直把周瑩、王堅一行帶入後堂,喚夫人女兒出來作陪,然後才說:“少夫人千裏迢迢,翻山越嶺,走完難於上青天的蜀道,實在令本官佩服啊!”

周瑩欠身道:“出於無奈,只能選擇進川一條路了!”

府尹明知故問:“發生了何事,非讓少夫人親自出馬?”

周瑩微微一笑道:“想必大人知道,先公在成都有一處川花總號資產,先公不幸辭世未久,川花總號掌櫃厲宏圖妄圖乘安吳堡無暇外顧之機,偷天換日,竊奪吳氏資產,小女子聞知實情後,只得拋頭露面,挺身而出,維護吳氏家族正當權益!”

府尹正言道:“此等不法所為,本府自不會任其逍遙法外,少夫人放心,你若在處理此事時遇到不便,成都府衙定將為吳氏主持公道。”

“謝大人對小女子的支持,小女子將傾盡全力,爭取穩當解決厲宏圖妄圖易號自立引發的危機。”周瑩腔正聲甜地說,“如果出現不測,定會求大人按律行事,還吳氏一個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