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長夜(八)(第2/5頁)

崔道遠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麽相國為何當初不推舉壽王為太子呢?看起來正是因為相國推舉豐王為太子,所以才刺激了壽王跑去靈州登基為帝。而且……似乎太上皇也並不屬意於豐王呢。否則以相國率百官進言,太上皇怎麽還會猶豫不決,導致了壽王在靈州搶先登基。”

王源挑起大指道:“崔翁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隱情。關於太上皇的行為,我並不想多說什麽。太上皇這麽做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我也不好置評。但關於為何推舉豐王而非壽王為太子的人選的問題,我倒是可以跟崔翁解釋解釋。推舉太子,自然是舉賢為先。諸位皇子誰合適誰不合適,政事堂和文武百官也是經過認真的計議的。幾位皇子之中第一個被排除資格的便是壽王。原因麽倒也簡單。自入成都之後,壽王做了不少不該做的事情。譬如他曾和房琯勾結,挪用我大軍糧餉,差點導致平叛大軍斷糧,引發嚴重的後果。房琯便是因此事被陛下下令誅殺,而壽王因為陛下的庇護而免於責罰。但由此可見,壽王不識大局輕重,恣意妄為的行為,是根本不能成為未來的大唐之主的。從這些事上來考慮人選的話,他被第一個被排除在外也是無可厚非的。”

崔道遠微微點頭,房琯被殺的大事他豈能不知,其中的一些緣由也略有耳聞。當然大多數的言論都說王源專權跋扈,逼迫陛下殺了房琯,自己攫取了相國之位。房琯死前評論王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言論也廣為流傳。今日聽王源談及此事,崔道遠也算是首次正式從當事人口中聽到關於這件事的描述。崔道遠雖不完全相信王源的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房琯確實是該死的。即便王源為了攫取相位而殺了房琯,那也是房琯自己給了王源殺他的忌諱。至於李瑁也在其中摻和之事,崔道遠倒是第一次聽說。

“相國,老朽沒想到新皇登基的背後竟然有這麽多的隱情,相國是認為新皇的帝位來路不正,所以才和新皇之間並不和睦是麽?”

“表面上看,新皇登基是得到了太上皇的支持的,但前後關系是有出入的。所以說新皇的登基有奪權之嫌。這會引發後續的紛亂。我鬥膽預言,在平息叛亂之後,便有皇子站出來挑戰他的帝位。大唐的麻煩遠遠沒有結束。況且其引外族虎狼之兵入中原,此舉也是讓人側目的。明明我神策軍就在長安,他卻要借回紇十萬兵馬攻長安,而且是瞞著我神策軍攻打長安,可見他對我神策軍成見有多深。我可以這麽說,傳言說我和新皇之間矛盾重重,可以說都是因為新皇這種種不當之舉而導致的。身為當朝相國,我不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至於說我有什麽篡逆之心,倒不如說是有人刻意詆毀我的名譽,為將來除掉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造聲勢罷了。”王源沉聲道。

崔道遠身子緩緩後仰,陷入了沉思之中。越是和王源的談話漸入艱深之處,崔道遠便越是覺得心驚肉跳。大唐時局如此千頭萬緒迷亂紛繁,崔道遠完全看不到方向,也不知未來大唐將走向何方。他開始慶幸自己沒有貿然的募兵北上,兩個月的時間裏,他若是竭盡全力的話,早已起碼募集了五六萬的兵馬,也早已可以將這些兵馬開赴長安了。然而如果那麽做了的話,便徹底斷了後路。在如此迷亂的時局之下,將來誰為大唐天下之主,那可難說的很。他崔氏若是輕易涉足其中,怕將來也會深陷泥潭。

“相國,老朽現在腦子裏一片混沌,為大唐的未來深感擔憂。相國可否給老朽指出一條明路。在此情形之下,我崔家該何去何從,應不應該遵旨募兵北上。”崔道遠緩緩問道。

王源笑了,這崔道遠真是個老狐狸,無時無刻不希望探聽自己的口風。

“崔翁,你何必問我答案,你崔家早已用行動做出了選擇了。恕我直言,崔翁是想觀望時局再做決定是麽?否則崔翁怎會一方面接受了朝廷的聖旨,卻又並不積極的募兵。以崔家的聲望和財力,聖旨下達到今天已經逾兩個月的時間,崔家登高一呼,起碼也已經有了五六萬兵馬在手。然則此番叛軍南來,崔翁卻只有幾千兵馬可支援,這充分說明崔翁根本沒有遵旨去做罷了。”

崔道遠老臉一紅,咂嘴辯道:“募兵北上豈有那麽簡單,南方富足,無人肯參軍打仗,有了糧食錢財又有何用?天下升平日久,百姓們誰願意去戰場拼命?相國這可是冤枉老夫了。”

王源擺手笑道:“我也不跟你辯駁此事,你遵不遵旨於我無關,我當然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崔翁指手畫腳。我自己都一身的麻煩,可管不了別人。”

崔道遠沉吟片刻道:“相國,老朽可否再問你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