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紙團(第2/2頁)

裴寬想了想輕輕朝侍立一旁的一名隨從招手,低聲對他耳語了幾句,那隨從無聲拱手下了這邊的亭台徑自朝中間亭台下方行去。那仆役彎腰在亭台下方的地面上彎腰找了一圈,伸手撿了個什麽東西匆忙走了回來。

“找到了麽?”裴寬問道。

那隨從伸手遞過來一個紙團道:“草叢裏就這麽一個紙團,不知是不是。”

裴寬伸手接過紙團,展開來,但見皺巴巴的紙上寫著一首詩,裴寬看來數眼,驚訝的睜大眼睛,半晌無語。

李適之皺眉道:“老裴你做什麽鬼鬼祟祟的。”

裴寬咂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王源是故意為之,他寫了詩,而且是首絕妙的詩,此詩若是呈上,第二場必勝的,杜甫的兩首加起來,未必有這四句好。”

李適之和李邕驚訝的接過皺巴巴的詩紙來,但見上面寫著四句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三人靜靜的不說話相互對視,相互間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呼吸之聲,這四句詩渾然天成素樸無華,卻蘊含著積極向上豁達樂觀的一種哲理在其中,但稍有眼光之人就知道,這才是詩中極品,僅此一首,再難尋覓。

“奇才啊,奇才啊,老夫是佩服的不行了,老夫這一輩子也沒寫出過這麽好的詩句來,慚愧,慚愧之極。”李邕嘆息道。

李適之卻咬牙切齒道:“這個王源,故意要輸掉這場鬥詩,此詩若是呈上豈會有不奪第二場魁首的道理。看來此人是個白眼狼,這是要讓老夫難堪了。也罷,命人叫這廝過來,我要當場和他對質,要打斷他的狗腿,叫他知道吃裏爬外的下場。”

裴寬忙道:“莫慌,現在形勢不明,此人是個真正有才學的人,不可多得。你現在公開此詩,反被人說你心胸狹隘。況且就這麽一會功夫,李林甫有什麽本事能讓王源倒戈相向?我看其中多半另有緣故。”

李適之惱怒道:“能有什麽緣故?事實明擺著的,能贏卻不贏,這不是吃裏爬外是什麽?”

李邕道:“幹脆將此詩呈上去不就好了麽?王維等人又不是瞎子,定會改變評判的,跟第一場一樣,讓李林甫空歡喜一場。”

裴寬搖頭道:“晚了,詩會的規矩你又不是沒聽到,現在呈上去也會被認為是超時之作,算不得數的。”

李邕點頭道:“那倒是,李林甫也不會答應,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李適之咬牙道:“這廝活活氣煞我也,咱們難道什麽都不能做,便任由他第三場也放棄戲耍我等?”

裴寬想了想道:“也許沒那麽糟糕。第三場也許他不會放棄。”

“你怎知道?”李適之怒道。

“莫上火,聽我分析給你們聽,剛才我想起一個細節,王源被收買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明明寫了這首詩,然後將之團起丟棄了,這說明他是臨時起意這麽做的。若是被李林甫收買了,他完全可以不落一字,死咬著作不出來詩便可,何必多此一舉?”

李適之和李邕緩緩點頭道:“這倒是個道理。”

“可第三場他要是還放棄呢?”李適之鼓眼問道。

“這樣,適之你裝作不知,讓其他人拿著這首詩去找王源敲打他,讓他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為人所知,告訴他第三場必須要勝,否則便將此事告知左相,左相將會給予嚴厲懲罰。”裴寬低聲道。

“對,嚇唬嚇唬他。”李邕也道。

李適之籲了口氣,點頭道:“也好,讓熏直去,熏直和他熟絡,便讓熏直裝作替他隱瞞的樣子,敲打於他。但願他明白我李適之也不是可以隨便耍弄之人,我可以將他從永安坊請出來,便可以將他在踩進泥潭裏。”

裴寬默然不語,李邕的神情則有些玩味,雙目中帶著一絲鄙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