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眾怒(第2/2頁)

柳熏直皺眉欲起身阻止,李適之卻擺手制止了他。

王源笑道:“這位仁兄,李相對大家都是一樣的,並未對我特殊關照,你這麽說話可是連李相都說進去了。”

那文士噴著酒氣叫嚷道:“怎地不是?當我們眼瞎耳聾麽?聽說連左相的柳園都讓你住了,是也不是?那柳園你也敢住?你住得起麽?”

王源無奈道:“依著仁兄的意思,我該如何?不過是個住處罷了,仁兄若覺得心裏不痛快,大可搬去住,咱們換換也自不妨。”

那醉酒文士翻眼道:“我可不是要住那柳園,本人只是要知道你有何真本事可以受到李相的殊遇罷了。”

王源擺手道:“罷了,我搬出那柳園便是。”

那文士擺手道:“可不是這樣便能解決的,我說出來你便搬出來,這算什麽?別人豈不是會認為我等眼紅你受左相恩遇?”

王源心中有些生氣了,這家夥喝醉了酒在這裏胡言亂語,自己都說搬出來了,他還是不依不饒。王源皺眉看看端坐一旁的李適之,見李適之面無表情,像是不會出來說話的樣子,心中更是有些惱火。給了自己不需要的特殊化,卻引來別人的不滿,卻又不出來平息,這李適之也不知搞什麽鬼。

倒是柳熏直見王源尷尬,開口對那文士道:“韓四郎,莫要如此,左相座前怎地這般沒有進退?柳園是我請求左相安排的,並非左相的意思。我是拜讀了王源的那首《詠梅》詩句,大為贊嘆,這才告知左相。左相愛才,也不好駁斥我。罷了,是我安排不周,韓兄息怒如何?”

那被叫做韓四郎的醉酒文士擺著手道:“柳先生,話不是這麽說,我等不是嫉妒眼紅,而是真的有疑問。並不關乎左相的事情,而是關乎這位王公子本人,我等是怕左相和你們幾位先生受人蒙蔽欺騙。”

柳熏直一愣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韓四郎道:“剛才在客舍之中,我等也拜讀了那首詠梅詩,我等也均覺此詩甚好,寫出此詩者受到禮遇也是應該,因為能做出此詩者必有驚艷之才。”

王源微笑道:“多謝誇贊。”

那文士擺手道:“王公子且不忙道謝,因為讀罷此詩後我等均有一個疑問,一個大大的疑問,希望王公子能替我等釋疑。”

王源點頭道:“請講。”

韓四郎道:“這疑問便是,你一個巡夜的坊丁,如何能寫出這樣的詩句?長安城中能寫詩作賦的人我等也多有耳聞。你永安坊中我們也有作詩相和的好友在,卻從沒聽說有你這號人物,可否給我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源皺眉道:“我不知你此言之意。”

韓四郎揮動手臂噴著酒氣道:“本人的意思是說,近來有人喜歡剽竊名家詩作作為自己的投卷呈上,便是為了博得進身之階;這種事為我等士人所不齒。隱瞞欺騙可以一時,但遲早會露餡。李相為人真誠愛才心切,我等不希望李相受人欺蒙。”

王源恍然,冷聲問道:“仁兄之意是,這詠梅詩是我剽竊之作了?”

文士冷笑道:“豈敢豈敢,事實如何你心中自知,我等可沒說你剽竊。聽說這詠梅詩是柳管事出題,你應景口占之作,自然不會有假。但在客舍之中我等確實議論過此詩,我等不太明白的是,以你弱冠未及之年,又只是在坊中為坊丁,又如何能寫出如此佳作?況且還是頃刻口占而就,莫非你是文曲星下凡麽?但在此之前,長安城怎又未聞君之大名呢?”

王源哈哈笑道:“這麽說,我要在閣下面前證明一下自己咯?”

那文士噴著酒氣道:“非但是我,我等客舍幾人都想親眼見識見識。”

數名文士齊齊點頭表示支持。

王源點頭道:“看來我今天是犯了眾怒了,我就知道柳園住不得,早知如此,我和你們一起擠客舍不就得了麽。”

那幾名文士正色道:“這叫什麽話,你也忒看輕我們了,你這是侮辱我等的品格。”

王源嘆了口氣,回身看著李適之道:“李相,你看見了吧,夫子言:民不患寡而患不均。果真是聖人之言,一語中的。得李相殊遇固然很好,但也容易將我置於眾口所爍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