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8章 破鏡重圓(二)(第2/3頁)

楊玄感舉起了右手,鄭重其事地發誓道:“玄感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字虛偽,管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徐德言早已經聽得熱淚盈眶,見楊玄感這樣鄭重作誓,更無懷疑,一下子激動地抓住了楊玄感的手,聲音都在發抖:“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樂昌在哪裏?還請世子馬上帶我過去!”

楊玄感微微一笑,指著小巷裏面的一扇小門:“先生請看,那就是我越國公府的側門,你的夫人就在裏面等你。”

徐德言迫不及待地要奔向那扇小門,突然又想到些了什麽,退了回來,對著楊玄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個樣子去見樂昌和越國公恐怕不好吧,沐浴更衣就算了,能不能先找個地方洗把臉?”

楊玄感微微一笑,看他這樣面紅耳赤,胡子拉碴,渾身酒氣,衣冠不整,就這副尊容去見離散十年的妻子,好象是有點不好。

楊玄感略一思索,便帶徐德言出了小巷,找了家酒樓的後院,丟給那掌櫃一串錢,讓徐德言洗了把臉,又對著銅鏡整了整衣冠,雖然他的穿著依舊寒酸,但這一梳理,一個飽學文士的範兒倒也顯了出來。

楊玄感帶著徐德言從正門回了家,一路之上他似乎能聽到徐德言“嘭嘭”的心跳聲。家中的雜役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見楊玄感帶了個身上補丁加補丁的布衣文士回來,都在行禮之余竊竊私語。

楊玄感直接帶著徐德言到了會客廳,只見這裏已經撤去了平時的桌椅,擺上了宴席,虛位以待。

楊素文士打扮,身著一身紫色綢緞袍,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束以綢布方巾,人看起來比平時要年輕了好幾歲,雖未如平時一樣穿金鑲玉,但同樣彰顯出當朝宰相的威嚴氣質,正在大廳門口若有所思,面色有些凝重。

楊玄感上前兩步,拱手行禮:“父親安好,孩兒已將徐先生帶到。”

楊素一下子回過了神,臉上綻放出了笑容:“原來這位就是徐先生啊,果然是氣質高雅,超凡脫俗,難怪樂昌這麽多年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呢。”

徐德言不卑不亢地回了個禮:“樂昌這麽多年蒙越國公的關照,德言感激不盡。”

楊素微微一笑,拉著徐德言的手引他入廳,賓主落座,楊玄感忝陪坐在對面,仆人婢女們來回穿梭在席間,烤全羊、燉熊掌、魚翅羹、鮑魚湯流水價似地上來,而徐德言卻不怎麽吃菜,除了與楊素互相敬酒外,眼神卻是閃爍不定,楊玄感也能看出他更想見到的不是這些美食,而是樂昌。

楊素也看出他的心思了,微微一笑:“徐先生但請寬心,老夫既然答應尊重樂昌的選擇,讓你二人團聚,就不會食言,只是積善是我楊家骨血,還要留在我這裏,樂昌這會兒正在與他話別,母子情深,需要花些時間。”

徐德言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當下再無疑慮,放開懷來與楊素相對飲宴。

又過了一會,只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樂昌公主走進了客廳,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粗布的衣服,不施粉黛,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她的手臂上挽著一個小包袱,雖已徐娘半老,但高潔的氣質尤存。

徐德言一下子站起了身,想要一下子沖上前去,朝思暮想的愛人就在眼前,怎能讓他無動於衷?沖出兩步後突然意識到楊素還坐在上面,自己這樣的舉動終歸不好,便僵在了原地,熱淚盈眶地盯著樂昌。

樂昌同樣是鳳目含淚,看了徐德言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轉向了楊素,深深地一個萬福,幾乎及地:“樂昌蒙越國公多年的照顧與錯愛,感激不盡。只是樂昌與德言的前緣未了,今後不能繼續侍奉越國公,還望越國公福壽安康,心想事成。欠您的恩情,只有來生結草銜環相報。”

楊素臉上的肌肉跳了跳,剛才的笑容變成了一陣巨大的傷感,他擺了擺手,沒有說話,卻是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樂昌見楊素變得悲傷起來,臉色也變得淒婉,輕啟朱唇,吟起詩來:“今日何遷次,新官對舊官。笑啼俱不敢,方驗作人難。”四句吟罷,已是眼中淚波蕩漾,忍不住擡起袖子擦了擦。

楊素突然仰頭笑了起來,笑聲中氣十足,透著一股爽朗:“這都是怎麽了?樂昌、徐先生,今天是你們重逢的大好日子,應該高興才是。來,我敬你們夫妻一杯。”

徐德言忙回了座位舉起酒觥,一飲而盡。

楊素放下了酒觥,正色道:“徐先生在南陳時便是太子舍人,今日一見,也確實是飽學之士,不該落魄至此,不如由老夫表奏聖上,在這大興城裏謀個一官半職,也非難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徐德言站起了身,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多謝越國公的美意,只是德言家人宗族都在江南,這十余年來為了尋妻而背井離鄉,也不知家人是否安康。南陳既已入大隋,德言不敢再有求取功名的想法,只願能攜樂昌一起回歸故裏,平安地渡過余生,別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