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郁憤與激勵

在壓抑的天色下,原本一片喧囂的卡拉米塔灣又突然回歸了舊日的寧靜。

此時,濃厚的黑雲覆壓在天空當中,雖然還只是下午時分,但是卻猶如傍晚一樣陰沉。

誰也不會懷疑,又一場暴雨就要降臨了。

帶著這樣的覺悟,原本繁忙的運輸艦開始收攏了自己的舢板,開始做防備暴雨的準備,而岸邊營地內的士兵們也各自咒罵著回到了自己的簡陋營地裏面。

“轟!”

很快,在突如其來的轟鳴聲當中,一道道清亮的白色絲線在烏雲當中織出了經緯,傾盆大雨再度在雷霆的伴奏下,毫不留情地落到了克裏米亞半島的荒野上,雷霆的轟隆聲猶如大炮的轟鳴,而暴雨打落在地上的聲音猶如鼓點和槍響一樣,自然界在風暴當中演奏的樂曲,幾乎比人類在戰爭當中的聲勢還要猛烈幾分。

這種暴雨,足以讓人類的一切活動宣告終止,無能無助地在自己的居所瑟縮著,等待著暴風雨的過去——哪怕如今這裏所停留的,是這個世界上此時最為強大的軍師聯盟,也同樣只能畏服在大自然的偉力之前。

“他媽的!這雨要下到什麽時候啊!”

在一個行軍帳篷當中,看著不停滲漏進來的雨水和滿地的泥濘,一位穿著驃騎兵制服的法國軍官忍不住又咒罵了起來。

他是騎兵營長塞繆爾少校,隸屬於第二師,之前曾經跟隨法國大軍登陸了瓦爾納,並且跟隨著大部隊一路行軍,前往錫利斯特拉要塞城下,並且參與了解救要塞的戰鬥,擊退了俄國人。

在俄國人退回到自己原本的出發陣地之後,他們在要塞原地待命,而修整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接到了法軍司令部的命令,於是重新退回到了瓦爾納港口,再度踏上了運輸船,並且最終來到了克裏米亞半島的大地上。

這個年僅三十歲出頭的青年軍官,長得人高馬大,留著長長的頭發和漂亮的金色小胡子,精力十分充沛。和絕大多數騎兵軍官一樣,他喜歡穿著炫目服裝並且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和各地的女孩子談情說愛,在幾個駐地裏面都留下了風流艷史。

他天性樂觀,花錢如流水,以至於常年陷入到欠債的窘境當中,而且也從不為未來發愁。而在帝國和俄國的戰爭爆發之後,這位野心勃勃的騎兵軍官也大喜過望,主動向上司申請要第一時間加入前線,而運氣也沒有辜負他,他所在的師成為了第一批的遠征軍的主力部隊之一,最先就踏上了和俄國人的戰場。

他勇敢地參加了戰鬥,並且以自己和部下們的表現為榮,他渴望能夠得到更多的表現,與其說是為了建功立業,倒不如說是找到一種和平生活中所不可能有的刺激感覺,他就是那種真正享受戰爭、享受與死神時常擦肩而過感覺的人,這種人都是天生的戰士。

不過,今天,這位天生的戰士卻沒有平常的那種樂觀了,他臉色和天氣一樣陰沉,焦躁不安地在帳篷裏面走來走去,也將自己的焦躁傳達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想大概還要好幾天吧。”在其他人的沉默當中,呂西安·勒弗萊爾上校回答。“現在正好是克裏米亞的雨季。”

“再連下幾天的話,不用敵人進攻,我們就快完了!”塞繆爾少校焦躁不安地回答,“我們的戰馬已經死了不少了,要是再這麽下下去,我們就該徒步對著敵人沖鋒了。”

“要是那時候我們還有力氣徒步沖鋒,那倒好了……”旁邊一位步兵軍官愁眉不展地嘆了口氣,“我只怕在這之前疾病和暴雨就已經毀滅了我們。”

他的話也得到了其他一些軍官們的贊同,一時間帳篷裏面愁雲慘霧,這些法軍軍官再也不復之前的意氣高昂。

這倒也不奇怪。

自從聯軍開始在克裏米亞半島登陸之後,一開始情況十分順利,俄國人給了聯軍最大的方便,他們的登陸行動一直都沒有受到俄軍的襲擾,很快上萬聯軍軍人就順利登陸到了港灣裏面,並且在這裏建立了簡易的營地和防禦工事。

然而,很遺憾的是,最初的順利之後,麻煩就來了。

自從上個星期開始,營地附近嘩啦啦的雨就幾乎沒有停過,連續襲向了聯軍的營地,讓原本就還只是初步建起的少量營地立即就陷入到了泥濘的包圍當中。

即使是士氣最為高昂的聯軍部隊,在碰到這樣的鬼天氣,然後在泥濘當中狼狽地過了好一陣苦日子之後,都會忍不住牢騷滿腹,怨天尤人,再也不復之前的高昂士氣,哪怕是這支已經立下了功勛的部隊也一樣。

更為可怕的是,在雨水和蚊蟲的襲擊下,原本稍微得到控制的疾病,又重新開始在聯軍當中流行起來了,雖然立刻軍隊就以極高的效率來進行病疫隔離,並且就地焚燒病死者的遺體,但是疾病還是在難以遏制地蔓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