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總司令

經過了連續的陰雨天氣之後,加裏波利海岸終於重新放了晴,此時沙灘上艷陽高照萬裏無雲,而面前的天空和海面變成了一片藍色的帷幕,海鷗在天空當中翺翔嘶鳴,讓這片海洋來到了它最美的時刻。

然而,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激蕩時代,這份平靜只是虛假的幻象。

就在藍天和碧水交界的天際線,一些黑色的虛影慢慢地出現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黑影越來越清晰,顯現出了自己的真實姿態。

這是一些張著風帆的戰艦,它們都體型龐大,密密麻麻地排在海面上,正全速地向沙灘邊沖了過來,陣列嚴謹勢不可擋。這些戰艦線條優美,隊列嚴整,尖尖的撞角刺入到半空當中,而在那些高聳的桅杆之上,米字旗在藍天之下傲然搖蕩,將不列顛帝國的驕傲展現的淋漓盡致。

而此時,一大群法軍高級軍官都已經雲集棧橋後的沙灘上,靜靜地看著這些出現在天際下的戰艦,他們都神情嚴肅,制服上的纓穗和勛章密密麻麻,讓這片海灘充滿了不屬於它的珠光寶氣。

慢慢地,這些戰艦越來越靠近海岸了,他們對著岸邊打出了旗號,然後施放了禮炮,向岸上的法軍將領們致敬。

然後,他們紛紛拋下了鐵錨,停靠在了岸邊的棧橋邊,如同之前遠道而來的法蘭西遠征軍一樣,然後,各個戰艦上都開始出現了騷動,顯然在準備讓運輸艦裏面的士兵們下船。

當看到英國人已經停下了船之後,法軍將領們紛紛停下了竊竊私語,而遠征軍司令特雷維爾元帥擡起手來做了一個手勢。

“砰!”岸上的法軍官兵們施放了禮炮。

然後,伴隨著軍官“奏樂”的呼喝,軍樂隊開始演奏《上帝保佑女王》,迎接了英國盟軍的到來。

就在禮炮的轟鳴和軍樂隊的伴奏下,一群身穿著各色制服的英國軍官們從船上走了下來,然後經過棧橋,來到了法軍將領的面前。

兩軍的將領們面面相對,華服勛章無法掩蓋他們各自的傲氣,炎熱的空氣好像突然都凍結了起來。

自滑鐵盧戰役之後,還從沒有這麽多英法將領面面相對,然而,和1815年那場空前的廝殺相比,此時他們卻要氣氛友好得多。四十年前他們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彼此之間恨不得對方早點死去,四十年之後他們卻成為了並肩作戰的盟友,一致以另一個大國為敵——歐洲大陸上的縱橫捭闔,竟然是如此充滿了戲劇性!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兩軍的將領們幾乎同時向對方敬禮,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

“我是菲茨羅伊·薩默賽特上將,拉格倫男爵,英國遠征軍總司令。”一個高高瘦瘦、穿著紅色軍禮服、胸前佩戴著大十字巴斯騎士勛章的老人,用法語向法軍的將領們低聲說,“我謹代表女王陛下,對諸位致以最美好的祝願。”

如果細心觀察的話,就可以發現,這位將軍只有一只手臂,而這就是多年戎馬生涯給他留下的最大印記。

“我是維克托·德·特雷維爾,法國遠征軍總司令。”站在列隊最前排的特雷維爾元帥,拿起了自己的元帥杖輕輕晃動了一下,然後溫和而又不失矜持地對這位英國將領回答,“奉皇帝陛下的命令,我們將和貴軍並肩作戰,不到勝利絕不收兵。”

“很高興見到您。”拉格倫男爵笑了笑,然後走上前去,用他僅剩的那只手,握住了特雷維爾元帥的手。

“很高興見到您。”元帥也同樣微笑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在兩位總司令互相握手致意之後,兩支由高級軍官們組成隊列終於融合到了一起,在法國軍官們的引領下,兩軍軍官開始向早已經準備好接待英軍將領的營地走了過去。

能夠當上英國遠征軍司令,這位已經六十多歲的拉格倫男爵、菲茨羅伊·薩默賽特上將,當然也是一位響當當的人物,事實上他在英國軍隊當中地位崇高,享有盛譽——和特雷維爾元帥一樣,他也是那個天才輩出的輝煌時代的最後殘留之一。

菲茨羅伊·薩默賽特出身於貴族世家,他是第五代博福特公爵的幼子,因為幼子按例是不能繼承貴族爵位和封號的,所以他年輕時候只能叫薩默賽特勛爵,而且按照貴族們慣常的做法,他少年時代就加入到了軍隊當中。

而在那個時代,英國正在經歷最可怕的挑戰,拿破侖皇帝帶領著他的血氣方剛的帝國,準備和它殊死搏鬥,發誓要將世界從它的手中奪走,年輕的薩默賽特勛爵和他許許多多的同輩人一樣,參與到了這場殊死搏鬥當中。

在1808年,他被任命為韋爾斯利爵士——也就是未來的威靈頓公爵——的副官,從這時候開始,他就將他的名譽、他的前途乃至於他的生命,都和這位英國歷史上的巨人聯系在了一起,他跟隨韋爾斯利爵士四處征戰,從葡萄牙到西班牙,再到比利時最後直至法國,威靈頓光輝足跡的每一個部分都有著他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