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俾斯麥(二)

“哦?”

俾斯麥有些吃驚於對方將自己和理查德·馮·梅特涅那樣的人相提並論,那個人是未來的親王,而且注定將成為奧地利外交界舉足輕重的人物,而自己則要遜色許多了。

但是不管怎麽樣,特雷維爾這番話總歸是令人振奮的。

作為一個老派的普魯士人,他對奧國滿心敵意,一心想要排斥對方在德意志範圍內的影響力,所以他一直上書要求他的國王不要同意奧地利人將奧地利納入關稅同盟的提議。在施瓦岑貝格親王以威脅姿態同普魯士簽訂了奧爾米茨條約之後,他也甚為忌憚奧地利在德意志邦國中威望的重新崛起。

他深知,在可預見的將來,普魯士將必須為在德意志的利益同奧地利產生嚴重的沖突,甚至可能難以避免一場戰爭。

而法國是個舉足輕重的國家,如果像德·特雷維爾這樣的人對奧地利充滿了好感的話,那對普魯士的利益就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所以,聽到了這個年輕人“我將普魯士和奧地利人一視同仁,並不會有特別偏袒”的暗示之後,他暗地裏也松了口氣。

不過,這個年輕人真的聽懂了自己的暗示嗎?還是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他心裏略微有些擔心。

“我非常感謝您對我的看重,請您相信,普魯士人一向熱情,他們珍視每一個朋友,也樂意同朋友來往。法國如果想要融入歐洲大家庭,那麽普魯士人一定會張開雙臂,歡迎這個客人,並且協助她一起走向繁榮富強——當然,我深信奧地利人也會一樣熱情,只要您熱心於歐洲的公益,您就不會缺乏朋友。”

“那當然了,法國對自己的威望看得很重,所以她樂於與任何一個朋友平等來往——只要這個朋友心懷善意。”夏爾很快就給了他同樣的暗示,“普魯士人、奧地利人,我都會以同等的熱情和尊敬來對待。”

如果是這樣那就好了。俾斯麥暗地裏松了口氣。

“我們普魯士的外交官們,大多數已經閱讀過您過去的發言,所以也能夠理解您積極的和平主義主張。”因為感覺開頭良好,所以俾斯麥開始把話題從深裏引了,“很多人都因為您這篇演說而反對您,但是實際上,我覺得他們誤解了您——您宣稱只要法國的實力地位得到承認,她就會積極地維護歐洲現有秩序,這恰恰反而是一個愛國者理應說出的話,如果法國在歐洲不受敬重,那麽又能有什麽動力來維護呢?我個人是十分支持法國恢復她的地位的。”

“如果當時我知道我的演說會被在歐洲四處流傳的話,我恐怕會更加謹言慎行一些……當時的新聞記者們誤解了我,以至於我的話被當成了充滿火藥味,這違背了我的初衷。”夏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謝您能夠理解我的意思。我個人是愛好和平的,只是希望法國更加受敬重而已。”

當兩個外交界人士聚在一起大談什麽和平與繁榮的時候,要麽他們即將告別,要麽他們就準備談得更加深入,這次的情況自然也不例外。

“我贊同您對和平的理解。同時我認為,歐洲的和平,說到底也是德意志的和平,如果德意志不太平,那麽歐洲的動亂就一直會持續。自從1618年以來,歐洲已經深受其苦了。”俾斯麥侃侃而談,“而如今,仰賴上帝的洪恩,德意志終於能夠從混亂和戰爭的泥淖當中慢慢走出來,我們比任何人都珍視這種和平,同時也不惜一切代價想要維護和平。我們仁慈的國王,就是在這樣的願望下,才在去年不惜一切代價同奧地利人達成了妥協,維護住了和平。”

奧爾米茨和約可不是因為貴國國王愛好和平才簽訂的吧?

夏爾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將這句反問問出來。

“對於和平,弗朗茨·約瑟夫陛下也給出了同樣的熱情。”他最後也只是給出了和緩的多的反詰。

“弗朗茨·約瑟夫陛下是一個仁慈、明智、熱情而又不失沉穩的國君,他是奧地利帝國一百年來能找到的最適合它的皇帝了。”並沒有因為夏爾的話而動搖,俾斯麥頗為嚴肅地回答,“我深信,在他的帶領下,奧地利將會走向一個光輝的未來,迎來它前所未有的最好時代。”

毫無疑問,弗朗茨·約瑟夫是一個很勤勤懇懇的君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性格溫和,也沒有個人奢侈享受,但是……這樣的國君就這能帶領一個國家走向什麽最好時代嗎?那可未必。

不過,這兩個人都沒有就此探究一番的打算了。

“所以,正因為我們有這種特質,所以普魯士就十分敬重法蘭西的實力與威望,她希望法國能夠在紛擾的歐洲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成為大陸糾紛的某種仲裁者。同時,作為法國的鄰邦,普魯士也特別希望法國能夠維持繁榮,因為她可以從中受益。”俾斯麥貌似十分誠懇地說,“然而——像我們這麽特別有誠意的朋友,其實在歐洲並不容易找,有很多人就對法國充滿了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