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爭論與疑惑(第2/3頁)

突然,他感覺好像有什麽視線正在注視著自己,連忙下意識地向那個方向看了下去。

然後,他和對方對視了起來。

這是一個有著一頭亮麗的金發的美人,她的五官十分端正,臉上似乎擦了一些粉所以顯得有些異常的蒼白,不過卻算不上濃妝艷抹。她看上去並不年輕,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紗裙,脖子上也戴著白色的紗巾,看上去就像是某個出來郊遊的富家大小姐一樣。

她一個人坐上一張沙發上,表情十分冷漠,似乎也正是這種冷漠的原因,也沒人和她聊天,只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兩個人對視了一瞬之後,這位金發女子別看了視線,沒有展露出任何表情來。

夏爾心裏突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是因為對面是個美人,而是因為他突然覺得好像對方哪裏有些熟悉一樣。

然而,他仔細思索,卻沒有任何與這位女性有關的記憶。

想了片刻之後,沒有一絲頭緒的夏爾只好把這個放到一邊,帶著瑪蒂爾達找了一張靠在角落裏的沙發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隨著客人們的一陣鼓噪聲,公館的主人卡特琳娜·德·佩裏埃特小姐走了進來,也正式宣告了今晚沙龍的開始。

和慣常的方式一樣,穿著裙子拿著扇子的藍絲襪小姐坐在中央,和圍坐在她四周的客人們談天說地,而仆人們不斷地送上冷飲和點心以饗賓客。

出席的年輕人們為了能夠得到其他人的贊賞和主人的青睞,一個勁地高談闊論,間或夾雜著幾句俏皮話,因而沙龍一直歡聲笑語不斷,倒是讓夏爾突然找到了一絲過去的回憶。

因為這個沙龍慣常討論的就是文學話題,所以不知道由誰開的頭,大家討論到了海峽對面的那個國度上去了。客人們對於不列顛島上的文學各自發表自己的闡述,或贊賞或褒貶,一時間討論的氣氛突然熱烈了起來。

“英國人冷漠而且缺乏熱情,而文學最重要的就是激情,沒有激情的迸發就不會有文學,我敢說,天性就是冷漠傲慢的海島民族,是不可能有什麽值得一提的文學的。”一位在座的年輕人評論了起來,“當然,我們必須承認,雖然看上去不像,但是英國人畢竟還是有點兒文化的——不過,也就是有點兒而已。”

他的這一番評論,惹起了一陣附和式的哄笑,畢竟數百年來,法國人一直都在嘲弄英國人沒文化。

當聽到有人對英國的文學表示不屑之後,瑪蒂爾達終於忍不住了,她也忘記了原本的沉穩,自己出聲參與到了爭論當中。

“先生,我認為您的這個論斷是不太妥當的。”瑪蒂爾達擡起頭來看著對方,“雖然可能比不上我國,但是英國並非您所描述的那個荒漠,難道拜倫勛爵、雪萊先生還有華茲華斯先生他們的作品不夠好嗎?拜讀過他們的作品之後,我倒是覺得他們才華橫溢呢……”

“拜倫?他的作品我可不覺得好,只是一個憤世嫉俗者而已;雪萊倒是不錯,不過也無法和我們的德·弗洛裏昂相比,至於華茲華斯,嘿,他算什麽!”那個被反駁了的年輕人似乎有些不高興,所以以一種不耐煩的語氣回答。

“德·弗洛裏昂先生雖然很不錯,但是也沒有理由因此貶低拜倫勛爵和雪萊吧?我認為文學應該是沒有國界之分的,好的就是好的,先生。”也許是因為興趣之所在的原因,瑪蒂爾達難得地嚴厲了起來,“而且,我認為德·弗洛裏昂先生在詩歌上的天賦是無法與雪萊相比的,絕對不能。”

【讓·皮埃爾·德·弗洛裏昂(Jean Pierre Claris de Florian,1755-1794),是伏爾泰的侄孫,天資聰穎。他曾翻譯過《堂吉訶德》,並且創作過大量長篇小說、中篇小說、喜劇和牧歌式田園詩,三十七歲就進入法蘭西學士院。

他被認為是法國文學史上,繼拉封丹後最重要的寓言詩人。大革命期間,他因貴族出身被捕,出獄後不久逝世,年僅三十九歲。】

“那只是您的個人看法而已。”對方回答,“再說了,他們現在都過世了啊。我們的文學傳承源遠流長,有司湯達,有巴爾紮克,還有雨果,以後還會有更加閃爍的群星,可是英國人還有什麽?難道能抱著莎士比亞再吹噓上三百年嗎?”

“莎士比亞值得再銘記三百年。”瑪蒂爾達毫不示弱,“更何況英國人現在也不是沒有什麽優秀的文學家,我覺得狄更斯先生就很不錯。”

她的這句話,不期然間也引發了一陣贊同聲。顯然有不少人也同意她的看法。

在這個年代,狄更斯還沒有寫出後來那本在法國惡評如潮的《雙城記》(因為這本在1859年面世的人,寫得太脫離背景時代的法國的現實了)而損傷自己良好的聲譽,這位寫出了《霧都孤兒》和《大衛·科波菲爾》的作家,正被海峽對岸的法國人們欣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