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圖謀(第6/7頁)

寇祭司死了,他身上還沾有劇毒,若被人沾染,只怕後患無窮,無論如何,他總要先處理此事。

到了門前,他緩緩地推開房門,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房中窗子碎裂,冷風卷入,讓房間內如冰窖般寒冷。

油燈早滅,房中滿是幽暗,他雖目力敏銳,但驀入黑暗,極目望去,一時間難以看清房間的究竟。

他只看到桌案旁坐著一人,黑暗中有如幽靈,一動不動。

那應該不是寇祭司!

他清楚地記得寇祭司已經倒地,可地上卻沒有寇祭司的屍體。

難道說,寇祭司奇跡般活轉,又坐了起來?亦或是,寇祭司借屍還魂,坐在那裏等待向他敘說冤情?

房內詭異非常,那人聽到孫思邈進來,頭發絲都未動一下,呼吸似乎也停了。

孫思邈只是怔了片刻,就走到了那人的對面坐了下來,燃起了油燈。

他的膽子看起來是天做的,無論是人是鬼,都不畏懼相見。

油燈亮起,照耀著那人無塵脫俗的一張臉,咄咄的雙眸。

那人一笑道:“孫兄不怕嗎?”

“怕什麽?”孫思邈反問道,那人竟是裴矩。

裴矩道:“怕寇祭司還魂了。”

孫思邈神色微黯,知道寇祭司就算再大的神通,也絕不會活轉了。

“心中有鬼的人,才怕寇祭司還魂。按理說……應該是你怕才對。”

裴矩臉色微變:“孫兄以為是我殺了寇祭司?”

孫思邈看了裴矩許久,鼻翼動動,搖頭道:“不是你。”

裴矩反倒有分意外:“孫兄怎麽會這麽肯定?”

孫思邈緩緩道:“我有一種神通,只要兇手再次出現,我一定能夠認得出來!你若是和他認識,最好通知他一聲,不要讓他再在我面前出現。”

他說得極為肯定,也極為執著,裴矩望了,居然有分心寒,絲毫不懷疑他說大話,強笑道:“幸好我不是兇手,我也不認得兇手。”

“但你方才裝鬼坐在這裏,不是想當兇手嗎?”孫思邈淡淡道,“你其實還想趁我驚亂的時候殺了我,是不是?”

“孫兄果然幽默,我現在和孫兄是朋友,怎會動手呢?”裴矩哈哈大笑道。

他雖在笑,可目光閃動,其中卻沒有半分笑意。他的念頭,本來也是難以捉摸的。

“因為你知道楊堅第二局賭注也要輸了。”孫思邈道,“你若能殺了我,楊堅對死人當然不必守什麽賭約了。”

裴矩冷哼一聲道:“孫兄就那麽肯定會贏?”

孫思邈淡淡道:“我什麽都難肯定,更不解你們為何要傳讖語謠言,攪亂鄴城?”

他並非不知道讖語的用意,故作不經意地說出這件事,就是想看著裴矩的反應。

謠言突出,中傷斛律明月,能夠受益的人並不多。聽穆提婆所言,能炸開荒山,埋下血石,處心積慮做出這種事的人也不多。

他懷疑讖語這件事是裴矩所為。

裴矩沒有任何反應:“孫兄若想把這件事算在我的頭上,我倒也不反對。”

孫思邈見他虛虛實實,一時間反倒不敢肯定答案。

“其實讖語是誰放出的本無所謂。”裴矩道,“這三十年來,斛律明月的光芒,本是由無數人的鮮血亡靈染成……有人中傷他,不足為奇。”

孫思邈嘆了口氣:“他畢竟是齊國的大樹,為無數人遮風擋雨。”

“可這棵樹已擋了路!”裴矩凝聲道。

孫思邈道:“因此你們想讓我砍樹,我不成的話,你們就會親自動手?”這本來是不久前,楊堅對付宇文護的策略。

裴矩搖搖頭道:“這計謀只怕不成,因為斛律明月畢竟不是宇文護。”

宇文護沒了四大護衛,去除了十萬雄兵,本身的能力剩下不了許多。

可斛律明月就算孤身一人,也沒人敢對他下手!

這些年來,或許有無數人想暗殺宇文護,但想暗殺斛律明月的可說沒有一個。

孫思邈道:“那你來做什麽?你不是閑著沒事陪我聊天的人。”

裴矩笑笑道:“和孫兄這種人談話就是痛快,不必拐彎抹角,我來鄴城本有三件事的。第一件事是……我身為大周使者,向齊國宣告宇文護已被我大周皇帝在宮中除掉一事!”

他說得奇怪,宇文護本是在江陵城外和孫思邈的對陣中,被楊堅設計,獨孤伽羅刺死,怎麽會變成宇文邕殺了宇文護?

孫思邈並沒有絲毫意外,他終於明白了周國一直封鎖宇文護死訊的用意。

“楊堅此舉,是為了樹立宇文邕的威望?”

宇文邕當了十數年的傀儡皇帝,驀地掌權,只怕群臣不服。但如果是他親手除去宇文護,那在群臣心目中造成的震撼自然不言而喻。

“孫兄當然也知道,我等做法和斛律明月如出一轍,蘭陵王的威望,不也是這般被斛律明月樹立起來的?”裴矩輕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