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0頁)

“所以你想讓別人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

秋月有些難為情,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伊萬聳聳肩:“你們中國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不過,你是一個我欣賞的女人,能被你選中做擋箭牌,我還是感到很榮幸,中國有句話,叫‘別人偷驢,你拔橛’,能用在這嗎?”

“不能!”秋月的回答帶著明顯的不悅。

張幼林來到了琉璃廠,急匆匆地向自家鋪子走去。

松竹齋裏,已經是大夥計的林滿江正愁眉苦臉地應酬來要賬的潘家夥計,他這時已經五十多歲,頭發都花白了。

潘家夥計也是一把的年紀,他近乎哀求了:“您可別為難我這個當夥計的,我們掌櫃的說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上批貨的銀票帶回去,我求您了!”潘家夥計就差給林滿江跪下了。

林滿江為難地說:“最近松竹齋的周轉確實有點難,您回去跟潘掌櫃再多美言幾句,就說,沖著祖上兩百年的交情,也要相信松竹齋決不會賴你們的賬。”話是這麽說,可這筆銀子到底啥時候能結給潘家,林滿江著實心裏沒底。

這時張幼林走進了松竹齋。

“我叫您林爺爺了,看來我今兒是一個大子兒也拿不回去了,要是這樣兒,下批翰林院用的貨我可就不往您這兒送了。”潘家夥計的話裏軟中帶硬。

“那你就直接送翰林院去吧,看那兒給不給你銀子。”張幼林一副紈絝少爺的派頭瞟了一眼潘家夥計,急著問林滿江:“我叔兒呢?”

“他沒來呀。”

“那他上哪兒了?”

“掌櫃的要上哪兒,他不言語,我這當夥計的能問嗎?”林滿江的回答透著滿腹牢騷。

“我媽讓我找他回去。”

“呦,老爺子的病好點兒了嗎?”林滿江心裏一直惦記著老掌櫃張仰山。

張幼林還沒顧上回答,張仰山的孫子,現任掌櫃張山林的兒子張繼林進來了,張繼林比張幼林大一歲。

張幼林趕緊問:“繼林,你爸爸呢?”

“我爸爸,我爸爸……”張繼林支支吾吾。

張幼林急了:“快說啊!”張繼林趴在張幼林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走,趕緊找他去!”林滿江還要再問,張幼林拉著張繼林已經匆忙跑出了大門。

潘家夥計見跟林滿江實在是要不出銀子,只好作罷,他低著頭,沮喪地走出了松竹齋。潘家夥計心裏窩囊,走著走著,擡起手來自個兒抽了自個兒一個嘴巴:“我真他媽的沒用!”

這一切被茂源齋的大夥計莊虎臣看在眼裏,莊虎臣從茂源齋裏出來,緊走兩步追上潘家夥計:“我說,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啊,能把咱爺們兒難為成這樣兒?”

“虎臣兄啊,真不好意思,讓您瞧見我現眼了。”潘家夥計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我瞧見您剛從松竹齋出來,能有多大的事兒呀?得,當哥哥的我請您喝酒去,給您順順氣兒……”就這樣,莊虎臣把潘家夥計拉走了。

張幼林在帥魁軒蛐蛐館門口堵住了二叔張山林,張山林剛賭輸了上午設的局,正琢磨著到哪家館子好好吃一頓沖沖晦氣,被張幼林不由分說地拉回了家。

老爺子張仰山半躺半靠在臥榻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個勁兒地咳嗽。

張幼林的母親張李氏關切地給老人捶著背:“爸,我讓幼林去叫山林、繼林父子了,他們馬上就到,您別著急。”

張仰山吐出一口痰,喘息了一會兒,瞧著兒媳,帶著歉意說:“幼林媽,張家可真是對不住你啊!”

“爸,這話您說哪兒去了?”

“唉,你就讓我說吧,再不說,怕是就沒機會了!夢林走得早,你年紀輕輕的拉扯幼林,伺候完了夢林媽又伺候我,我是想起來就心疼啊,唉,我真恨不得早點兒……”

“爸,您要是這麽說,就是沒把我當咱張家的人。”張李氏給張仰山端了杯水來,讓老人漱了口,接著說,“侍候公婆是媳婦的本分,夢林他把我們娘兒倆撇下了,可咱這一大家子誰不照顧我們?這是多大的福氣,兒媳可是知道的!爸,您要是真心疼我,就安心養病,只要您硬硬朗朗的,就比什麽都好。”

“幼林媽,我如今還有一件事,得要你答應我。”張仰山懇切地望著張李氏。

“您說吧,爸,但凡能做到的,我都答應您。”張李氏的眼睛裏湧上了淚水。

張仰山直視著兒媳,一字一頓地說出:“好!我要你,等我過去之後,把這個家,還有松竹齋,接掌過去!”

張李氏一驚,趕緊跪下,眼淚奪眶而出:“爸,您說這話可要嚇死兒媳了,您這病過兩天就沒事兒了,您肯定能長命百歲……”

“你的孝心我明白,可我這身子骨兒……我心裏有數兒。”張仰山喘息著,“我想你是知道的,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咱們松竹齋這塊招牌,我不過才活了六十多年,它可是有兩百年了,咱張家幾代人的心血,最後就成了這塊匾啦!要是夢林還在,我也就不操心了,可山林這樣子……他的心思就不在這兒,繼林和幼林又都沒成人……唉,老張家這副擔子,就只能托付給你啦!”張仰山說著給張李氏作了個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