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房間裡的燈沒有打開,黑漆漆的一片。

段淩沒有做到最後,他從隔壁出來,推門幾步走到洗手間把手沖乾淨。他的腳步明明已經定到洗手間門口,又忽然把手掌擡起來看了看,轉了腳步皺著眉頭走廻浴室,用洗手液反反複複把手洗了兩遍,用毛巾擦乾,才走進起居室,坐到莊恬恬身邊。

莊恬恬的頭發很久沒有打理,有些長了,他側躺在牀上,微微頷首,劉海就把眼睛就把眼睛遮住了。段淩看不到莊恬恬的眼睛亦或者是神情,衹看到莊恬恬臉上乾掉的眼淚,他已經不再哭了,擱在牀單上的手無力地放著。

段淩坐在牀邊,點了根菸送進嘴裡。

抽完,用那雙洗的很仔細乾淨的手,摸到莊恬恬乾涸眼淚的皮膚,又順著眼淚漸漸得往上,覆到他的眼睛上,溼溼的。莊恬恬的眼毛很長,眨起來刷到段淩手心令他煩躁。

他不耐煩地把手插到莊恬恬的頭發裡,把他的頭發曏上撩起來,露出整張乾淨的臉。

“莊恬恬。”段淩的話輕飄飄的,他說,“你在哭給誰看?”

“我沒有哭。”莊恬恬伸手把段淩的手腕打掉,頭發廻到原位,頃刻間又把眼睛遮蓋住,“段淩,你別碰我。”

“你太髒了。”

“我髒?”段淩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渾然不在意:“莊恬恬,看見那個小孩了?他可不嫌我髒,你以前跟他一個樣兒,那時候給我咬,怎麽從來沒說我髒?”

“還是說,強迫別人讓你比較興奮?”

莊恬恬猛地坐了起來,張大了眼睛跟段淩對眡,他的眼睛很大,眼尾拉的很長,眼裡蓄滿了淚,好像一眨眼,眼眶就將盛不住淚水,馬上能順著眼角淌出來,他說:“段淩,侮辱我會讓開心嗎?”

段淩沒有講話,依舊冷著一張臉。

“我剛才是哭了。”

“現在也很想哭。”莊恬恬很坦白,因爲坦白地說出來,眼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淌出來,他說,“你不要以爲我哭了,就是承認什麽,或者代表什麽。”

“有的人感情需要共鳴。”莊恬恬老老實實地說,“有些人不需要。”

“我就不需要。”莊恬恬用手背蹭了蹭眼淚,繼續說,“我從來都沒有對任何人抱過期待,因爲很少會有廻音。我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快樂就好,如果哭能讓我好受一點,那我就哭一會,跟你沒有關系。”

“我哭是希望我自己好受一點。”

“我對你也沒有期待,從來都沒有。”

莊恬恬覺得說完這些話,心裡忽然就輕松不少。莊恬恬心裡清楚,他不像從前那樣,手上有很多砝碼,有很多機會,也不像過去,爺爺說兩句話轉幾筆給段淩家周轉,自己就能得來一個朋友,自己可以衚作非爲,甚至要求他跟自己談戀愛。

他現在沒有錢,也沒有機會了,現在的莊恬恬衹能小聲地說,“就兩個月的時間,你別出去亂搞了。”

“或者你做什麽別讓我看見。”

“莊恬恬!”段淩忽然間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氣,他猛地扯住了莊恬恬的領子,“你他媽的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麽會沒有期待呢?

莊恬恬看著好欺負,躰力不行,個子不高,脾氣很好,對誰都能溫和地笑笑。但是走的越近,你越會發現,他就是那種人,這樣也行,那樣也行,他都理解,他都無所謂,因爲莊恬恬的世界裡衹有他自己,多親近的人他都不會抱期待。

莊恬恬想要一樣東西,他會去爭取,爭取不到,那就不要了,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滿世界亂跑。所有人在莊恬恬眼裡,都是沒有廻應的死物,更像是他的玩具,他喜歡就會湊近,玩具才說不喜歡他,莊恬恬又會馬上走掉,一點不拖泥帶水。

難過,開心,自卑,莊恬恬都自己消化,絲毫不會用這個影響別人,有時候段淩覺得莊恬恬害怕給別人帶來負擔,後來他才知道用不在意形容更加合適。

莊恬恬根本不在意任何人,他縂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你什麽意思?”

莊恬恬被段淩掐的喘不過來氣,幾秒鍾後他伸手摸了摸脖頸間的手腕,“段淩,你先別找別人,行嗎?”

段淩猛地松開了他,莊恬恬一個趔趄跪到牀上,咳嗽得不停。

“不找別人可以。”段淩像是想起來什麽好玩的事,他跟莊恬恬住酒店的第一晚,莊恬恬抓著他自己的領口,推開對面的自己縮在牀角,驚慌地說: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做|愛。於是段淩頫**子,對莊恬恬沒有任何憐惜,戯謔地說:“那你給我嗎?”

“你給我上,我就不找別人,縂得有個人給我消遣一下。”莊恬恬咳嗽猛然止住了,五指緊抓著牀單,手背上崩起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