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才是大地的支柱(第3/3頁)

不難看出,福萊特在撰寫這部小說時是遵循了歷史題材小說的鼻祖瓦爾特·司各特爵士(Sir Walter Scott,一七七一—一八三二)所奠定的基本原則的,我們甚至可以從本書中看到司各特的代表作《劫後英雄傳》(Ivanhoe,一八一九年,描寫亨利二世之子“獅心”理查一世在位期間入侵的諾曼底貴族和英格蘭土著、百姓之間的爭鬥和文化上的融合)寫作手法的一些影子。但福萊特終歸是我們時代的作家,和一百七十年前的先輩不同。這不僅表現在敘述角度多借助書中人物的視角等現代派技巧上,更主要的還表現在作者所賦予作品的主題和對人物理解的現代意識上。簡言之,福萊特是以一個現代人的觀點去認識和總結十二世紀時的事件和人物的。這就必然拉近了我們和歷史的距離,如同身臨其境,令人倍覺親切。

對當今人類的現代意識有重大影響的弗洛伊德心理學和存在主義哲學,指出了人類求發展的本能和只有敢於付出代價,才可恢復個人決定自己生活價值的自由。在本書中,無論是王位之爭還是王權與教權之爭,抑或正義與邪惡雙方之爭,歸根結柢全是一種謀生存、圖發展的競爭與奮鬥;其中的是與非,只在於是“為了創造世界之最美好的事物”,還是僅僅為了一己之私。湯姆和傑克為了建造更雄偉的建築物而胼手胝足;菲利普和喬納森為了修道院和王橋鎮的繁榮而嘔心瀝血;阿蓮娜為了實現對父親發下的誓言而含辛茹苦……都為我們樹立了人生的楷模。盡管這種奮爭有時可能是痛苦的磨礪,但全人類的繁榮、興旺、和平、幸福及進步,不正是有賴於這些奮鬥不懈的人物嗎?

總而言之,不同層次的讀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欣賞習慣去品味本書豐厚的內涵:可以耽於動人的情節,可以學習歷史背景或建築學等方面的常識,可以汲取書中人物的智慧為我所用,也可以探討人生哲理。

以上所寫,可說是譯者的一點個人心得和體會,願與讀者諸君共享。還必須說明的是,本書涉及頗多英國歷史、基督教和建築學方面的知識,無論在時間還是在地域上都和我們的現實生活相距甚遠,本人在翻譯時雖時時留心,仍不免有文字上的不妥或疏漏之處,尚望專家學者及讀者朋友不吝指正。

當我最後譯完全書,掩卷深思時,心頭不由得浮現出一種感慨。書中所寫的時代,相當於我國的宋朝,彼時英格蘭的文化和生活水準不知要落後於我國多少年!然而在那裏後來卻發生了工業革命,率先進入了近代社會,在全球領一代風騷。反躬自問,我們這些生活在現在這個年代的炎黃子孫,難道不該有更大的作為嗎?這或可算做並非題外話的一些思考吧!

胡允桓

為台灣宏觀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中譯本而寫

一九九三年七月

為上海譯文出版社重印本修改補充

二〇〇九年三月


  1. [1]Eye of the Needle這一書名,我國大陸初版時曾譯作《針眼》,後來我為台灣版翻譯時,專門在譯者序中仔細論述了何以應該譯作《針之眼》,此處不擬贅言。誠如早些年的日本電影《人證》應該譯作《人性之證明》一樣,才能準確表達原意,不致產生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