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守制

“顯親王?”雍正看著粘杆處報上的密折,眉頭皺成個“川”字。

和碩顯親王衍璜,肅武親王豪格曾孫,備份比雍正小一輩,是他的堂侄。

在四個鐵帽子親王排位中,顯親王府排在最末。

豪格是太宗長子,並且曾在太宗死後,成為皇位競爭最有利的人選之一。因這個緣故,使得這一支在宗室中的地位不尷不尬。

倒是顯親王府旁支延信,近幾年比較活躍,雍正元年襲輩子,後來在雍正二年帶兵出征青海,因功晉郡王。

雍正早年擡舉延信,多少有駕著他與年羹堯分西北兵權的意思。不想,延信卻是辜負聖恩。

他是肅武親王庶孫、溫良親王庶子,原本不過是個三等奉國將軍,在宗室中實沒什麽分量。

只因他是同輩人在世人中最年長者,康熙對這個老好人似的堂侄頗為信賴,點他隨十四阿哥出兵西北。

等到雍正上台,看上延信不黨不群,就有心擡舉,發作了延信的侄子、曾抱九貝子大腿的輔國公揆惠,將溫良王府傳下的爵位,改由延信襲封。後又因功晉郡王。

沒想到,這才幾年功夫曾經的“老好人”就面目全非。

雍正拿去案前另一份折子,臉色鐵青一片。

這是一份密折,上面列舉了延信雍正元年至今六年間的各種背公營私之行為,借軍需之名,擾累地方,用盡勒索冒用恐嚇欺詐等等手段,與黨羽總共貪墨侵占銀錢六百余萬兩。

大清一年的課稅銀子不過三千萬兩,因西北諸省地方人稀,課稅銀子數目不過百余萬兩。

延信與其黨羽打著“軍需”之名在地方上刮的地皮,與每年的課稅相差無幾。

延信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宗室王公,卻如此回報自己,雍正心裏十分憤怒。

他正想著該如何收拾延信,就碰到今天的事,難免對顯親王府這一支越發厭惡。

禦史言官,本當是帝王耳目,身兼監察百官之職,卻成了宗室王府的狗腿子,如何不讓他惱怒。

可是他委實也糊塗,不明白向來老實安分的顯親王,怎麽會跳出來,為難當朝掌部尚書。

曹颙的性子,又不是輕易與人結怨的。

若說為伊都立先前的折子,也不至於。

因南北水患之事,他還沒空發作宗室諸王。即便在噶爾門與尹泰拘押回京後,有些閑話出來,可也對歸到伊都立身上。

帝王本就多疑,弄不清緣故,雍正心裏就不踏實。

顯親王府畢竟是老牌王府,是正藍旗旗主王爺,當年的八阿哥與九阿哥又都分封在正藍旗。

想起這些,雍正難免不舒服,便吩咐陳福去值房請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在圓明園的值房,就在勤政殿附近。

少一時,十三阿哥便到了。

“曹颙是否曾開罪過顯親王府,衍璜怎麽想起借著盛京炸橋之事彈劾曹颙?他既得了消息,自然也當曉得曹颙炸橋緣故,怎麽還會安排人做這無用之舉?”雍正不接地問道。

十三阿哥在朝會時就曉得此事,早已想過其中因果,便道:“皇上又不是不曉得,衍璜與曹颙都是謹慎不多事的,兩家鮮少有往來,並沒有聽說有什麽過節……若說兩家淵源,倒是真有些淵源,蒙克嫡母、喀爾喀紮薩克圖汗王嫡妃是顯懿親王孫女、衍璜堂妹……”

“蒙克?”聽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雍正有些迷糊。

“就是紮薩克圖郡王長子,曹颙與和瑞郡主的養子恒生……”十三阿哥回道。

雍正這才想起來,無奈道:“十三弟,我是不是老了……這還是我親自定的名字,這才幾年功夫,就記不清了……”

十三阿哥忙道:“皇上為國事辛勞,日理萬機,哪裏記得這些小事。況且蒙克本就有‘永生、長久’之意,大家就將他的乳名當成漢名叫著,一來二去的,皇上聽著蒙克耳生也是有的……”

雍正的臉色越發難看,倒不是因自己的健忘,而是想到冊恒生為郡王長子,並且賜婚之事,都是他這個皇帝主張的。

外蒙古與朝廷關系本就疏離,康熙朝噶爾丹數次反叛,背後也有外蒙古諸王的影子。

恒生雖是黃金血脈,可打小就養在京城,對喀爾喀能有什麽感情?

雍正選他為王府嗣子,不僅僅是擡舉曹家,更大的布局是在以後。

終有一日,恒生要回喀爾喀繼承汗王之位。

那些蒙古王公又哪裏是好想與的?

恒生即便在朝廷的支持下,繼承汗王位,可上下又怎能一心?

在如此處境下,恒生能做的就是更依賴朝廷。

加上將自己的養女賜婚恒生,使得恒生成了自己女婿,也拉近了關系。

紮薩克圖老汗王才過世沒幾年,新汗王正值壯年,等到汗世子繼承汗位,再老去,少說也有一二十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