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首告

從書房出來的恒生,亦聽說高太君臥床的消息,同天佑一道去了芍院。

高太君吃了藥,沉沉地睡著,小哥倆個少不得寬慰祖母李氏一番,才從芍院出來。

盡管心中戀戀不舍,恒生依舊是咬牙離開了曹府,回王府安置。

他曉得,自己身份已經不同,不能因任性的緣故,留下什麽話柄,給曹家添什麽麻煩。

天佑將恒生送到大門外,看著他騎馬帶人遠去,才轉身回了院子……

一夜無話,次日曹颙一到衙門,便聽到一個消息,兵部尚書蔡珽連降三級,免尚書職,調奉天府尹。

戶部的氣氛有些詭異,前幾日才罷了一個禮部侍郎,現下又動了兵部尚書,聖心何意?

若是前些日子查嗣庭的案子,還能說是誹聖之意,結黨之嫌,如今發作蔡珽為那般?

要知道,這個蔡珽,曾經受陷死罪,還是皇上免了他的刑罰,而後都統、左督禦史、兵部尚書、吏部尚書為一身,位極人臣之首。

由這位蔡大人出面,在西北耀武揚威多年的年大將軍灰頭土臉,頃刻之間淪為階下囚。

如今年大將軍身亡還不足周年,揚眉禦前的蔡珽就灰溜溜地被貶出京城。

中午時分,蔣堅已經匯總衙門裏上下的消息,對曹颙稟告此事:“聽著外頭議論的說辭,蔡珽被貶的根源還在年羹堯案上。”

“哦?”曹颙有些意外,難道雍正還後悔對二舅哥動手,想要遷怒不成?

蔣堅搖搖頭,道:“去年年羹堯的案子未揭開前,是有不少彈劾的折子到禦前,可那個時候年羹堯勢大,年貴妃還在世,顧忌的人多,敢出面的畢竟有數;直到蔡珽進京,任了左督禦史,這朝野之間,彈劾年羹堯的折子才雪片似的飛到禦前。若是真論起來,即便不是結黨,‘勾連’兩個字是跑不了的。”

聽他這麽一說,曹颙到是想起一件事來。

去年年前進京時,他曾聽十六阿哥說過一嘴,皇上那邊剛開始給年羹堯議的罪狀,不過三十來條,而後蔡珽主審年羹堯案,卻是連陳芝麻、爛谷子都巴拉出來,給定成了九十二條罪狀。

當時,曹颙就覺得不對勁。

若是蔡珽與年羹堯之間無嫌隙,只是奉聖命而為,還不算什麽;可世人皆知,他與年羹堯勢同水火。

即便年羹堯這九十二條罪責都屬實,在別來看來,蔡珽依舊有公報私怨的嫌疑,德行有汙。

現下,聽了蔣堅的話,曹颙才想起蔡珽當初行事,不只有“公報私怨”的嫌疑,還顯得太能了。

去年春天開始,即便皇上沒有直接給年羹堯定罪,可在給朝廷地方大員奏折批復中,沒少點出對年羹堯的不滿。

當初上折子彈劾年羹堯的督撫大員不乏其人,田文鏡就是其中的領頭羊,可同後來蔡珽審案時案牘前三尺彈劾折子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曹颙本來奇怪,為何蔡珽辦完年羹堯案,就除了左督禦史、吏部尚書與都統,專任兵部尚書。現下看來,那個時候,雍正應就起了忌憚之心。

曹颙反省了下自己,雖說昔日同僚伊都立同唐執玉都成了督撫大員,可君子之交淡如水,並沒有什麽犯忌諱的地方。

姻親孫李二家已經敗落,在京城壓根就沒什麽分量;親族中人,幾個堂弟雖已經受官,可都是皇上提拔,又是老實本分的,不會出什麽亂子。

這樣一想,他就心安了。管雍正怎麽折騰,只要不折騰到他身上就是。

沒想到,到了落衙時分,又有兩個六部堂官被罷官,罪名亦是“朋黨”,其中就有個戶部右侍郎,衙署的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

張廷玉只在早晨露了一面,而後就進宮去了,直到落衙,也沒有回來。

曹颙離開衙門後,猶豫半響,沒有跟著蔣堅他們回曹府,而是去了莊親王府。

來見十六阿哥,卻不是為了衙門裏的事。

“外祖母老病,怕是挨不過去,說要回李家。李煦父子都不在京,總不好讓曾孫輩預備大事。我原想著,來同十六爺商量商量,看是不是能使銀子為李煦贖罪。他也是古稀之齡,在塞外吃了三年半沙子,要是真在那邊沒了,我們老太太心裏怕都是不安生。誰想到,今兒這戲碼一出又一出。除了蔡珽,那兩個都是早年同佟家那邊有關聯的,莫非皇上又翻出佟家的案子?”曹颙問道。

按照五服親圖,高太君若病故,曹府這邊,除了李氏與曹颙母子分別服九個月的大功與五個月的小功,其他人都無服。

李家那邊,高太君之夫李月桂並不是李煦親叔叔,論起來只能算堂親,李煦父子是有服親,到李諾、李誠曾侄孫輩,則是無服了。

所以曹颙才想著是不是活動活動,安排李煦父子回來。

十六阿哥聞言,不由苦笑,道:“前兒去十五哥那邊給額娘請安,額娘也提及李煦回京之事。她還念著李家的恩情,李家老太太又去給她請了兩回安,每次都提及此事。額娘便私下裏央求我,若是皇上的火兒消了,就幫李家周旋一下,看是否能讓李煦回京。我想尋思等著皇上心情好,跟皇上求求情,誰想又來了這麽一遭。這個時候,還真不好在禦前提及李家。要不然,皇上想起李家早年黨附隆科多之事,說不定還要再發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