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宰相肚腸(第2/4頁)

畢竟,這戶部最是水深,即便是不伸手,也容易惹一身腥。

曹颙淡定地做個中轉站,將下邊的公文,閱過再上交張廷玉。然後他就秉性張廷玉那句名言,“千言萬言,不如一默”,事事聽張廷玉示下。

效果很好,幹活的時間縮短了一半,每日裏能閑下不少功夫來,自己松快許多;另外這沉默寡言的態度,也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憑添了不少官威。

從這瑣碎的公文中解放出來,曹颙便空下思路,想富國之道。

雍正是個務實的皇帝,要是曹颙想要日子順心,也要有點成績出來,才能有混日子的底氣。

如今,雍正朝三大改革,“攤丁入畝”、“耗羨歸公”已經有了,只剩下“官紳一體納糧”,雖說這些年也有些風聲出來,卻一直沒有推行。

這可是挑戰整個士紳階層的行為,曹颙不願捅這個馬蜂窩。

思路再三,曹颙決定從兩個方面入手,第一個是開發煤鐵礦的利弊。二是對外貿易的富國作用。

他發揮上輩子在學校寫論文的奔頭,開始查閱各種資料,整理各種數據,這兩個論題都不是無的放矢,前者是為了預備即將到來的西部戰事。

雖說不知道雍正幾年西北戰端又起,可軍機處成立的緣故就是為了西北戰事,曹颙是記得的。

後者則是因西南的萬畝鴉片,還有皇上對粵海關一直的關注。

回到京城後,宋厚卸了幕僚身份,回家含飴弄孫去了;蔣堅則同過去一樣,補了個文書的身份,跟著在曹颙身邊,協助公務。

對於曹颙將視線從戶部這一畝三分地移開,“不務正業”,蔣堅很是興奮。

男人骨子裏都有冒險精神,樂於挑戰未知。

曹颙怡然自得,十三阿哥卻是有些挨不住。

他是看好曹颙的,現下見曹颙為避張廷玉鋒芒,“沉寂”下來,覺得唏噓。

這一日,曹颙休沐,十三阿哥便使人請曹颙過府。

曹颙稍加思量,將自己那個關於海貿的折子帶了,煤鐵那個則放在家中。

畢竟現下西北還沒有大動靜,直接提軍備之事有些太過敏感。

到了怡親王府,曹颙直接被引進花廳。

雖說外頭冬日初寒,屋子裏卻溫暖如春,門口擺了兩盤碧綠草木,看著生機盎然。

十三阿哥盤腿坐在塌上,面前擺著棋盤。

曹颙見狀,上前兩步見禮。十三阿哥擺擺手叫起,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來,來,同爺手談一局。”

早年還好,近些年這樣費腦子的娛樂,曹颙是越來越不愛了。

可十三阿哥相邀,曹颙也只能道:“如此,臣就獻醜了。”

他在十三阿哥對面坐了,十三阿哥執白,曹颙執黑。

本是極優雅之事,奈何十三阿哥是郎闊的性子,落子幹脆利索;曹颙又是個愛偷懶的,多數的時候,不過隨波逐流。

不多時,棋盤上便落了不少子兒。

曹颙雖不甚用心,奈何曹寅與莊席兩個都是愛手談的,他為了陪這兩位長輩,擺過不少棋譜,有幾分棋力。

等到收宮時,以五子惜敗,倒也不算輸得太丟人。

十三阿哥撂下棋子,看了曹颙一眼,道:“孚若心中有丘壑,卻無爭勝之心,是何緣故?”

曹颙“呵呵”兩聲,道:“是臣棋力不及的緣故。”

十三阿哥搖了搖頭,皺眉道:“當爺是傻的,你若是像外頭的人那樣奉承者爺落子,爺早就沒耐心再下了。在爺面前,你不必守拙,同爺說說心裏話。從重權在握的天下首牧,到現下的擺設堂官,就真的一點怨言都沒有?”

聽了十三阿哥的話,曹颙心中已是千思百轉。

要是在三百年後,年紀輕輕就熬到省部級,那定要“鞠躬盡瘁”、“廢寢忘食”,一門心思往上爬。哪個男人,不愛權?

現下是三百年前,封建皇權制度的巔峰時候,他嘔心瀝血,也不過是皇上的奴才,生死榮辱都在皇帝喜怒之間,又有什麽奔頭?

現下距離功成身退,就差入閣,這又有年齡履歷卡著。就算曹颙現下十二個時辰都操心公務,累個要死要活,沒資格還是沒資格。

既不爭朝夕,當然慢慢籌劃,犯不著因旁人兩句閑話,就同還能在朝堂蹦跶二、三十年的張廷玉對上。

想到此處,曹颙起身道:“戶部差事繁重,又幹系民生,臣戰戰兢兢,生怕有顧及不足之處。沒想到,卻是杞人憂天。有張相坐鎮戶部,戶部無憂。臣心裏慶幸不已,何談怨言之說?”

他面上一片坦然,十三阿哥多看了他兩眼,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來,你依舊能守住本心,不戀權勢富貴,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席話,聽得曹颙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臣曉得,衙門裏有些風言風語,十三爺垂問,也不過是愛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