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歸宗(上)

“太費事了,若是實在拎不清,便叫曹元去找他們族長說話。”曹颙皺眉想了想,說道。

章佳氏這一支,族長本是寧春之父,寧春父子去世後,是寧春的一位叔祖占了族長的位置。寧春父親身上的世職,也被這新族長給襲了。

寧春家的家產,在寧春父子入獄後打點衙門花去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以族產的名義被這位叔祖占去。

曹颙之所以使曹元去尋寧春繼母,而沒有去找章佳家的老族長,就是不願搭理他。

當年他趁著寧春父子遇到貪墨寧春家家產之事,曹颙也曉得,可見他做事留有余地,對寧春繼母也照顧一二,便沒有與之計較。

襲佐領世職之事,則是八旗慣例,若是襲封的那支問罪,就由其他族人改襲,倒是不算這老族長的錯。

除非寧春父子能平凡,否則想要奪回佐領世職,只能等老族長那支犯錯。

不管是老族長那邊,還是寧春繼母那邊,曹颙都沒有為左住、左成兄弟搶回田產、鋪子的意思。

寧春繼母再怎麽樣,也是左住兄弟的祖母,如今成了孤寡,守著繼子過日子,沒必要為了銀錢去為難她;老族長那邊,就算占去了十來頃地,可要承擔年節祭祀的責任,還有貧困族人的婚喪嫁娶,需要操心的事情甚多。

曹颙需要的,只是左住、左成兄弟恢復姓氏,亮出出身,不再為世人詬病而已。

“有些話,田嫂子不便宜說。要不,明兒問過田嫂子,我見見兩位嬤嬤,給她們透個底兒。畢竟那邊是左住、左成的祖母,要是鬧得太僵,面子上也不好看。”見丈夫有些不耐煩,初瑜斟酌著,說道。

田氏在跟寧春時,身份確實是侍婢,連通房都算不上,可為了左住、左成兄弟的前程,卻不能讓田氏以侍婢的身份回去認親。

曹颙點頭,同意了妻子的提議……

……

客房裏,徐嬤嬤與夏嬤嬤看著各自手中的金簪與荷包,面面相覷。

這是田氏送給她們的見面禮,每人一支金簪子,一只荷包。夏嬤嬤是福字簪,徐嬤嬤是壽字簪,簪子不算重,可一支也有一兩好幾錢的分量。

荷包裏一對二兩重的銀元寶,簇新簇新的,印著“吉祥如意”字樣。

“早年老爺在世時,家裏也預備銀錁子賞人,卻沒有這麽精致。”夏嬤嬤手心中把玩一對小元寶,感觸頗深。

徐嬤嬤則是摩挲著那簪子,道:“田姑娘出手倒是闊綽,若不是知根知底,真瞧不出是丫頭出身。這樣足金的簪子都舍得賞人,頂咱們半年月錢。”

得了賞,兩個婆子固然隱隱竊喜,可到總督府這半日見聞,又使得她們提了幾分小心。

“誰知道田姑娘怎麽想,要是真借著曹家的勢,帶兩位少爺認祖歸宗,太太哪裏攔得住?不說旁的,到底這才是老爺的親孫子。”夏嬤嬤笑道:“可笑寬街那家人,還以為把著四爺,就能搶了太太這邊的家產,如今正主露面了,看他們還怎麽鬧騰?”

徐嬤嬤挑了挑眉毛,想說誰知道這“田姑娘”的兒子是不是自家大爺的種兒,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道:“八字還沒一撇,不管怎樣,總要太太點頭。”

田嬤嬤曉得她是太太心腹,是向著嗣子永亮那邊的,低下頭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左住與左成從書院回來,便被田氏叫過來,說了京城來人之事。

早在曹颙給京城去信後,就對他們兩人提及此事。

今上登基雖已三年,可當年參與奪嫡的先皇諸子大多在世,追查往事很是敏感。寧春父子“畏罪自殺”這個罪名,暫時無法洗刷。

若是想要恢復家族榮光,重擔就要落在他們兄弟頭上。只有他們兄弟成才,章佳家才能復興,要不然家族只能沉寂下去。

對於“章佳氏”這個姓氏,兄弟兩個都很覺得陌生;對於尚未見過面的親族眾人,也沒有什麽見面的渴盼。

畢竟這十幾年來,他們生養在曹家。在他們心裏,曹家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親人。

他們想要出人頭地,卻不是為了所謂“家族榮光”,而是不想被天佑與恒生拉的太遠。

現下,他們還小,受著義父照看,還能坦然受之;等到長大,難道還要繼續要“義兄”、“義弟”照看不成?

天佑以後要繼承爵位,讀書也讀的好,不管是科舉出仕,還是恩蔭入仕,前途不可限量;恒生是皇子伴讀,為人勇武,往後不管在皇子身邊當差,還是去軍中補缺,也都會有一席之地。

只有他們兄弟兩個,相對弱了些。

雖說靠著義父提挈,過幾年也能入官場,可哪裏比不得科舉出仕底氣足。

因此,到了清苑後,兄弟兩人讀書格外用心。

左住沒有左成聰敏,腦子不算靈活,每次裏背書到三更;左成之前最厭八股,如今卻是捧著幾本例文不撒手,隔日就要作上一篇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