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幕爭

到了四月,總督府馬路對面的荷花池旁,已經立起一圈圍墻,蓮花書院已經竣工,天佑他們幾個,也都入學。

當一切公務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曹颙反而清閑下來。

練兵的差事,交給幾位提督、總兵,民政則由布政使司布政使負責。

直隸本無布政使與按察使,只設守道與巡道。

還是在曹颙外放直隸後,雍正才提出效其他行省,在直隸設布政使司與按察使司,負責民政與刑事。

新來的按察使司按察使,是從南邊平調過來,科班出身,聽說辦案幹凈利索,在南邊官場官聲頗佳;新來的布政使,卻是個熟人,那就是曹颙昔日太仆寺同僚唐執玉。

唐執玉這些年來,遷來遷去的,鴻臚寺、大理寺都去過了,就在正四品的位上打轉轉,前幾年還因得罪人,被罷了官職,起復後被外放出京,做了幾年奉天府府丞。

直到雍正二年,一歲三遷到禮部侍郎,唐執玉才算是嶄露頭角。

以他的侍郎身份,即便外放,也當是一省巡撫才是,可是這回卻是放了直隸布政使,從正二品降為從二品官。卻是沒有人覺得他是低就,因為直隸督撫是一人,這布政使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要缺,同其他省份的巡撫也弱不了多少。

加上曹颙是他昔日上司,擱在外人眼中,反而覺得唐執玉備受器重。

不管曹颙背景如何,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又年輕,負擔一省軍政還是太吃力了些。皇上派下唐執玉,即是保全了曹颙,又成全了唐執玉。

顯然,曹颙也這麽認為。

出仕十數年,在昔日同僚中,曹颙與之合作最愉快的,就是唐執玉。不管是從品行,還是從能力上,唐執玉都值得敬重。

他便將那份《直隸發展大計》交給了唐執玉,由唐執玉帶人去執行。

就如同早年在太仆寺衙門時那樣,唐執玉被曹颙的奇思妙想鎮住。不過,同曹颙這個理論家相比,唐執玉顯然是實幹家。

所以關於曹颙提及的那些物產、農耕方面的條例,他便格外慎重。他不贊同馬上推行,而是要親自下去轉一圈,實地考察,再下決斷。

換做其他上司,下屬這樣質疑,早就要惱了;換做曹颙,只有欣喜。

他正擔心弄出的這一套,跟王安石變法似的,上頭想的是好的,下邊執行的變了味兒,最後倒黴的還是地方百姓。

由唐執玉這個性子嚴謹、辦事仔細的人盯著,這套富民的政策執行起來,曹颙才能更放心。

如此這般,曹颙將手上的差事都派了下去,日子就不再像早前那樣繁雜。

他巴不得清閑,可是總督府這些幕僚文書,就閑置不少。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悠閑的,這些幕者,沒有選擇出仕,而是選擇隱在幕後,有的是為了求財,有的則是為了求權。

在他們看來,要是手上不接差事,不好表現自己的能力,也就少了外頭的“孝敬”,淪為成了刀筆吏之流。

宋任見幕院氣氛不對,便對曹颙提議,將這些人舉薦到布政使司與按察使司衙門,既平了眾人躁動,還掌握這兩司動態,也正符合“禦下之道”。

蔣堅卻是不贊成如此,將直隸弄成鐵桶似的,固然可以證明曹颙能力出眾,卻未必是皇上樂見。

總督府幕僚文書的薪酬已算豐厚,從每年五十兩銀子,到每年五百兩銀子不等。

加上年節賞銀,不僅能養家糊口,日子也能過的比常人富足。那些存了斂財心思之人,立身不正,要是想走也不必強留。

曹颙想了想,折中了一下,實在表現輕浮的就尋了由子辭退;真有能力、不甘寂寞的幾個,他也沒有往布政使司與按察使司舉薦,而是直接寫了推薦信,打發他們去山西伊都立處。

伊都立前些日子,連來了好幾封信,請曹颙幫忙留心,聘幾個當用的幕僚、書吏過去。

他這幾個月的巡撫生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焦頭爛額”。

山西官紳一體,地方勢力極為強硬,他這個一省父母下去,也有點無處下嘴的感覺。

加上他帶過去的那些人,多是族人親戚,經驗豐富的幕僚書吏寥寥無幾,更是雪上加霜,才來信跟曹颙求援。

要是來布政使不是唐執玉,是其他人,曹颙會“舉薦”幾個幕僚文書下去,掌握下邊動態,省得兩處政見有異,耽擱功夫;換做唐執玉,那樣的話,反而影響兩人和諧。

至於按察使司,是雙重領導的衙門,既歸直隸屬督察院管,又歸督撫衙門官管。

在曹颙看來,司法權還是相對對立些要好,自己參合進去插手刑事,還不如在上邊監管。

對於曹颙的決定,宋任與蔣堅沒有說什麽。

只是自打這以後,他們兩個相處起來,便不如早下那麽自在,而是有些微妙,總有點爭鋒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