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外管事(下)

聽了謝天來的話,曹颙的臉色變的凝重,望向謝天來的目光帶了幾分犀利。

別說毛仁興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還不好說;就算他真是莊王府家奴,也輪不到謝天來到總督府來撐腰子。

謝天來商賈出身,慣會看人臉色,見曹颙面色不善,驚覺之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忙躬身道:“督憲大人,下官心急失言,還請督帥恕罪。毛仁興手上,握著王府在清苑城裏十八家產業。不僅如此,就是清苑城外,還有三處百頃以上的大莊,也歸他管治。要是入獄問罪,難免要牽連出王府。到時候,就是王爺,也少不得要落個禦下不嚴的過錯!下官是王府門下,護主心切,才大著膽子來求大人。”

曹颙聽了,卻是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說道:“本督與十六爺相交十數載,又是姻親,不能說知己無雙,也堪稱莫逆之交。真若是如你所說,毛仁興是王府要人,本督出京,十六爺總要知會一聲,事實並非如此。”

據曹颙所知,毛仁興是康熙康熙五十九年來的清苑,即便是出自身莊王府,也只能是老王爺的人。可據十六阿哥反應,顯然是不知此處產業,否則即便不請曹颙看顧一二,也會讓毛仁興主動過來請安。

毛仁興既是敢打著莊王府的旗號,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打理的是太福晉的陪嫁或者私產。

謝天來見曹颙如此反應,卻是滿臉驚愕:“怎麽會這樣?據下官所知,毛仁興確實是王府的中人!去年端午節前後,下官進京去請送壽禮,還曾在王府碰到毛仁興。王府管事待他甚是熟絡,稱他為管事,還帶他去內宅請安。中秋與年禮,更是我們兩家並作一塊送過去。”

他滿臉疑惑,曹颙心中也一頓,只覺得有些不對勁。

要是所記不差,去年端午節前後,莊王府太福晉已經搬到海澱王園避暑。毛仁興若管理的是太福晉的私產,沒理由去王府請安。

況且,以十六阿哥的精明,接手王府兩年時間,不可能連太福晉的底細都摸不到。

“國法無情,若是毛仁興無罪,無人能冤得了他;要是他有罪,正當繩之於法。此事你不用再插手,我會給十六阿哥去信,解釋此事,不會讓他遷怒到你頭上。”見謝天來神情惴惴,曹颙說道。

謝天來聞言,先是松了口氣,隨即滿臉懊惱,漲紅著臉道:“承蒙大人關照,下官感激不盡……只是下官魯莽,過來前使下人快馬往京城送信……現下,怕是追之不及……”

曹颙聽了,卻是挑了挑眉,道:“容本督多問一句,不知謝大人投書給王府哪一位?”

“給王府的二管家崔弘文。大人也當曉得,下官早年走的是老王爺的門路,每次去王府,見的都是老管家陳全;老王爺薨後,崔管家接了陳管家的差事,下官每次見王府請安,見的便是崔弘文……”說到這裏,謝天來想起舊事,補充道:“對了,前年十六爺剛承嗣時,就是崔管家來信,叫下官照拂毛仁興……”

聽到此處,曹颙不由皺眉。

崔弘文是十六福晉的奶兄,十六阿哥沒出宮前,他曾打理十六福晉陪嫁產業。因頗有才幹,連十六阿哥也比較器重他。

十六阿哥承繼莊王府後,見太福晉對十六福晉多有刁難,怕妻子太多委屈,為了給她多增加助力,提拔崔弘文為王府二總管。

曹颙腦袋裏亂成一團,若是清苑這些產業,是太福晉的產業,他還能坐視不理,看個熱鬧;若是幹系到十六福晉,到底要顧忌幾分。

他心裏嘆了口氣,端起茶來,道:“既是已經送了,就不必追了。”

謝天來乖覺,起身告辭。

他心中不無慶幸,幸好直隸總督是同莊王爺交好的曹颙,天塌了有高個的頂著,捧多大碗,使多大力氣。能做的都做了,就算毛仁興的案子鬧大,也怪罪不到他頭上。

謝天來走後,曹颙凝神沉思許久,才得到一個令人意外的推論。

這些產業,並不是莊王府的產業,否則的話十六阿哥不可能不知道,“捐產”那會也不會隱匿下這麽一大宗財產。

這些產業,也不可能是十六福晉的嫁妝。

郭絡羅家家世本就尋常,只因出了個寵妃,成為皇子外家,才有資格繼續與皇室結親。

要知道,初瑜當年以郡主身份出嫁,又因是王府長女身份,由七阿哥貼補許多,陪嫁也不過是良田五十頃,房產兩處,鋪子四間。

而且時間對不上,這些鋪子早年十六福晉成為莊王福晉前就打著莊王府的旗號。

剩下只有一個可能,這些產業背後另有其主,只是因不方便出面,所以早年走了莊王府的門路;等老王爺薨後,又走了十六福晉的門路。

曹颙原本想使人去知府衙門說一聲,秘審此案,不要鬧大。隨即想到雍正手下的“粘杆處”,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