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名伶

曹颙一愣,道:“柳衡!”

沒錯,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曾紅透京城的優伶柳衡。

柳衡已是雙膝跪下,叩首道:“小人卑賤,卻勞煩曹爺再次援手。曹爺大恩大德,小人無以為報,願用殘生做牛做馬,報答曹爺恩德。”

曹颙搖搖頭,俯身扶起他,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無足掛齒。當年父親遣你去李家,也不過是寄住。只是你不是不想進京麽,怎麽又跑到京城來?”

曹颙所做,不過是善始善終。

早在李家出事時,曹颙就想起還有一個柳衡在李家。只是當時風聲正緊,他連李家父子都不過是做作樣子,如何好鄭重其事地撈柳衡出來。

等到李家處置下來,李家奴仆由內務府就地發賣,曹颙才跟十六阿哥提了句,曹家有個舊仆在李家。

剛好有內務府司官去江南,十六阿哥就交代了這件事。

曹颙送上一百兩做贖買之資,又叫人捎了的一封信與二百兩銀子給柳衡,叫他自己安排去處,若是實在無處可去,便去廣州找曹方。

不過是個年老貌殘的老仆,就算官賣,也賣不了幾個銀錢。

聽說是十六阿哥吩咐要人,負責看押李家舊仆的小吏,很是痛快地就放人了。

曹颙這邊,還以為此事完結,早已撂到一邊,沒想到柳衡會進京城。

柳衡苦笑道:“小人遠遁,不過是為避禍。小人這個模樣,就算是簡王爺見了,也不會將小人同當年的柳子丹當成一人,何況旁人。”

這話不假,當年曹颙從沂州帶他回江寧時,還能因他的半張俊臉,一眼就能認出來;現下卻只能從半張刀疤臉上認人。

只有這說話的聲音,多少有些異於常人,卻也不算明顯。

曹颙嘆了口氣,道:“許氏這些年,還在守著,不肯再嫁。既是你回來了,先去見見她也好。”

許氏青娘,就是天佑的奶子,柳衡名義上的妻子。

柳衡留在江南後,許氏隨著曹寅夫婦進京後,曹颙就使初瑜問過她,改不改嫁。許氏卻是重情義,即便只是擔個虛名,也不肯做再嫁之婦。

許氏早年在天佑身邊當差,天佑上學後,初瑜則給她安排了個輕省的差事,將她從葵院調出來。

不過是當娘的小心眼,不願兒子同奶母太親近,省得分薄了母子之情。

許氏也乖覺,從不因自己奶了府中嫡長子的緣故招搖,也不會倚老賣老,對葵院與天佑的事指手畫腳。因這個緣故,反而使得初瑜與天佑多敬重她三分。

見曹颙肯留下自己,柳衡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後才起身。

曹颙喚了個小廝,帶柳衡去見許氏。

魏黑是曉得柳衡身份的,皺眉道:“老爺不當留他,即便他容貌變了,可人在京城,除非拘在府裏不出去,否則說不定什麽時候還會碰到熟人。畢竟三喜班當年名聲太大,見過他的人又太多。就算簡親王早年忘了他,要是事情揭出來,說不定還要遷怒老爺。”

柳衡的存在,確實是麻煩。

就算簡親王那邊認不出他,或者忘了他這個人,還有李家。李家不會想著他本是曹家舊仆,曹颙才走關系贖他,反而會想著,曹颙只贖了這一個,沒有幫他們贖其他人,怕是要生怨。

為了李家之事,李氏與曹颙母子沒少操心,即便今日接回高氏,李氏也不會完全對李家置之不理。

曹颙這邊亦是,即便是為了名聲,也不可能同“舅家”斷了關系。

曹颙坐下,道:“要是他想留下,就打發他們兩口子去海澱莊子。”說到這兒,心中卻是想到十六阿哥。

自打襲了王爵,十六阿哥就提過早年的戲言,向曹颙討要戲班子。

他自己是惦記要在王府建戲班子的,除了是他自己愛看戲,也是想給老福晉找點消遣,使得老福晉老是惦記折騰嗣子嗣媳婦。

只是因在孝期的緣故,還沒有動手籌備,現下只是想想罷了。

想到此處,曹颙眼睛一亮,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柳衡雖說逃亡時做過賬房,可最喜歡的還是唱戲。即便毀了容貌,在江寧那幾年,也是幫著曹寅整理曲譜戲詞;到李家後,則直接執掌府班。

十六阿哥要籌戲班,有柳衡料理最好不過。

他對魏黑說了,魏黑也覺得這個主意好。

十六阿哥排班雖在簡親王之後,卻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弟之一,如今的體面,絲毫不亞於雅爾江阿。

不過是王府驅逐的一個戲子,曹家收容了,是曹家不恭敬,雅爾江阿許是會犯小心眼,遷怒曹家;十六阿哥收容,雅爾江阿要是開口有異議的話,就是托大了。

放下一樁心事,曹颙就問起魏白進京之事。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這臭小子,十多年了,才想著回來,看我不好好踢他兩腳!”魏黑口中罵著,面上卻是忍不住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