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演武

既然喀爾喀諸王歸期已定,曹颙還有件私事需要料理妥當。

那就是紮薩克圖汗王世子格埒克延丕勒所請,安排他單獨與恒生吃一頓飯。按理來說,格埒克延丕勒隨著大喇嘛進京小一個月,早當安排父子相聚之事。

只是這次進京,不同去年,跟著其他喀爾喀王公同行,安置在理藩院下處;到了圍場後,也是在給藩王預備的營帳中安置,行動並不便宜。

如今,格埒克延丕勒與恒生都在圍場,也曾遠遠見過兩遭,但是始終沒有說得上話。

恒生如今安置的帳子,挨著弘歷的下處,離禦帳不遠,正是重軍把手、侍衛嚴防之地。格埒克延丕勒身為藩王世子,總要避嫌疑。

所以,他就尋了曹颙幾次,偏生曹颙不是去忙差事,就是回京給母親做壽,直到今兒曹颙回營,格埒克延丕勒才見著曹颙。

曹颙原還想著圍場人多口雜,他是朝廷的二品大員,不宜與外藩多聯系,想著等行圍後回京再說。

誰會想到,康熙已經給喀爾喀諸王定下了歸期。

如此一來,就要盡快安排恒生與格埒克延丕勒見一面了。

想到此處,曹颙心中有些不自在。也是辛辛苦苦養大的一個兒子,來了個親爹,一天沒養過孩子,仗著無法斬斷的血脈,就這般理直氣壯。

即便是蒙古汗王世子,即便有朝廷禦封的郡王爵位,又有什麽了不起?

紮薩克圖旗,曹颙可是去過的;汗王府,他也見識過,還不抵京城權貴的大宅子。

曹颙在這裏發呆,十六阿哥已經止住話茬,望向他帶了幾分猶豫道:“孚若,莫不是戶部庫房真挪不出銀子了?瞧把你難的。”

他這樣一說,十七阿哥與伊都立都望向曹颙。

曹颙聽了,忙擺擺手,道:“不是因為這個,我在尋思旁的。”

格埒克延丕勒隨大喇嘛來朝,就已經出乎曹颙意料。喀爾喀在外蒙古,遠離中原腹地,不比科爾沁是內蒙古。

按照規矩,內蒙古諸王年年來朝,或是進京,或者在熱河,或者是康熙巡幸塞外途中;這喀爾喀諸王,則是輪班朝見,根據距離遠近,有的三年朝見,有的五年朝見。

上次別過,曹颙還以為在恒生成年前不會在與這位世子有什麽瓜葛;沒想到,不到經年又相見。

聽曹颙這般說,眾人還是望著他。

在他們看來,能讓曹颙跑神的,定不會是小事。他們卻是不知,曹颙只是後悔。後悔自己被“血緣”兩字蒙住,待這個格埒克延丕勒太寬厚了。

恒生養在曹家十來年,難道因“血緣”二字,就要拋開這邊的親人,去接手所謂的汗王府?

若是恒生願意還罷,若是恒生有丁點兒不願,曹颙絕不允許格埒克延丕勒以“父親”的名義左右恒生的人生。

看來,在恒生長大、有自己的決斷之前,不能讓格埒克延丕勒“認子”,占了“父親”的大義。

這儒家教義,忠孝二字不可違逆。

曹颙視恒生為親子,自不會樂意格埒克延丕勒為了自己心安,就安排恒生的人生。

見眾人還看著自己,曹颙道:“真是家事,並無其他。”

雖然座上幾人都是相熟的,但是曹颙還是不打算將恒生之事拿出來說。

去年輕率地安排恒生與格埒克延丕勒見面,曹颙此時已經是後悔。

若是自己當初安排的周密些,十六阿哥也不會關注到恒生身上。雖說兩人交情深厚,但是十六阿哥為了愛女的緣故,推波助瀾幫恒生取得汗王位,也是做得出來的。

或許,在外人看來,那樣顯貴,才是恒生最妥當的人生之路。

可是,就算繼承了爵位,要是不能順利留京,那就是骨肉生離。

恒生心地純善,性子乖巧,待父母孝順,待兄妹親近,未必樂意承受這“生離”之苦。

見曹颙執意不說,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自去料理瑣事,只有伊都立沒有立時就走,磨蹭著到最後,待兩位阿哥走了,才壓低了音量道:“孚若是不是擔心國舅府宴無好宴?若是等隆科多或是那位李夫人真提出婚事,孚若還回絕的話,可是掃了國舅府的臉面。”

曹颙聞言,有些吃驚:“大人也曉得國舅府在相女婿?”

伊都立挑了挑眉,道:“孚若忘了我家那三個小子了?老大今年已經十六,還沒有議親。我還知道,有人在李四兒面前提到我們家。只是那女人曉得我家老太太是赫舍裏家出來的老姑奶奶,到底心虛,不敢結這門親。”

雖說伊都立如今不過是三品,爵位也不過是個輕車都尉,但是論起門第來,有個宰相爹,有個相府千金的娘,並不比曹家差。

不管曹家如今爵位如何,在真正的滿洲大戶眼中,不過是暴發戶,包衣出身的奴才因皇帝給了恩賞,得了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