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發作”(上)

李衛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誰讓他得罪的是和碩莊親王博果鐸。

在宗室中,輩分最高的就是和碩莊親王博果鐸,他是太宗之孫,康熙的堂兄。雖說他年過古稀,不是佐政之才,不過仍在戶部掛名。

就是這位王爺,古稀之年,仍是好色如命。愛美姬,重享樂,莊親王府府邸不大,但是其富麗堂皇,在京城王府總首屈一指。

除了一萬兩銀子的親王年俸,王府名下還有莊子鋪面等產業,每年的出息也不少。然而,因為花銷大,銀子如流水一般,不說別的,就是王府數十房姬妾的胭脂水粉開銷,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字。

博果鐸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自然就要尋思生財之道。

借著戶部當值之利,他把著戶部銀庫,每入庫錢糧一千兩,就加收平余十兩。

戶部衙門為何是六部有名的肥差,就是在這“平余”銀子上。這“平余”,也叫“余平”,是延續明朝的規矩,在征收賦稅中,按照比例,加征一定份額,送給戶部。

這些“平余”銀子,不入國庫,而是直接分給戶部官員。

如今,博果鐸將“余平”增收十兩,光明正大的收入囊中。

他是倚老賣老,康熙則是顧念情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這些銀子是加收的,並不影響戶部的收入。

即便是同在當值的四阿哥,對於博果鐸這種中飽私囊的行為,也只能是選擇緘默。

李衛卻是捅了馬蜂窩,得罪狠了博果鐸。

其實,他在曹家幾年,耳濡目染,對於官場上迎來送往並不陌生。他也不是有意多管閑事,只是見某省押送稅銀的官員,因之前沒有預備這多加的“平余”銀子,使得銀子遲遲不得入庫,心中有些著急。

西北大軍號稱幾十萬,這其中的軍需損耗,都是要燒銀子的。

戶部銀庫本就空,這每個省押解過來的銀子,每到京城,就已經被預定出去。

西北苦寒,當兵的到那邊耐不住寒,去年就有兵丁凍斃的先例,因這個緣故,兵部那邊要采購新棉衣,要在入冬之前運往西北。

如今,就等著這筆銀子來做著買衣之資。

這銀子不能入庫,這買棉衣之事就要拖延。

李衛雖沒有從武,但是也關注西北戰事。畢竟,國家太平,日子才能過的舒坦。

為國為民的將士,若沒有死在敵人的刀鋒下,而是死在苦寒中,叫人情何以堪?

李衛想到這些,只覺得自己不敢束手旁觀。他雖品級不高,但是正好負責銀子入庫這塊,說起此事也是名正言順。

他先是尋機會,婉言勸誡,博果鐸哪裏會聽見去?

三番五次下來,不僅李衛煩了,博果鐸也膩歪了,正尋思如何教訓下李衛。

這時候,那個押解銀子的地方官員,湊起了加收的“平余”,過戶部交接了差事。

博果鐸有了銀子,舒心得意,哪裏會理會一個五品郎中的刮噪?

李衛卻是聽了來支銀子的兵部官員的抱怨,這邊銀子晚支出大半個月,西北將士收到新棉衣的日子就吃了半月。

初冬時分,即便不會凍斃,但是凍傷、凍殘,都保不齊。

李衛聽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他當官,是為了完成父母心願,但是也想要學著曹颙那樣,身在其位居其政,仰著胸脯當個好官。

這時,博果鐸得了甜頭,已經是做順手了,對於其他省過來的押解官員,也如此行事。

李衛曉得自己位卑言輕,阻不了博果鐸的貪婪,就另辟蹊徑,在衙門走廊裏置了個櫃子,寫著“某王贏錢”。

這來戶部支取銀子的六部官員,見了這個櫃子,少不得生出八卦之心,私下裏打探幾句。

一時之間,傳言迅速傳開來。

博果鐸畢竟是王爺之身,多少要臉面。這勒索地方官員的行為,只能在衙門中私下進行,光明正大的,他也有些顧忌。

不說別的,被禦史盯上,來個“目無君上”,就算不會有什麽閃失,也是範忌諱。

博果鐸只好忍著難堪,不再提加收之事,心裏卻是將李衛恨得死死的,想著定要尋個由子,收拾這個傷了自己顏面的混蛋。

李衛曉得自己個兒得罪了親王,頂戴不穩當了,心中多好有些遺憾。

不過,他向來心大,想著若是還鄉,孝順父母,也是不錯。

如此一來,他倒是坦然了。不管是對他橫眉冷對的莊親王,還是幸災樂禍的戶部同僚,他都能如常面對。

他李衛是誰,本就是徐州的土財主,能在京城的花花世界見識幾年,還能在六部衙門裏當了兩、三年差,這半輩子也算沒白活。

他坦然了,卻是有人糾結,這個人就是原本瞧不起李衛的四阿哥。

四阿哥因李衛早年私德不檢,心裏厭棄。然後,李衛同莊親王這場相爭,卻使得四阿哥對李衛刮目相看。